手上的玉镯与木头相碰,一声脆响断裂落地。
她稳住脚,弯腰,将散落在地下的两截断镯子拾了起来,在衣袖上擦了擦,收了起来,似乎这镯子是她珍视的,即便是断了,也还是视若珍宝,不忍丢弃。
接着素贵妃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息自己的如今,还是当年的荣嫔。唇边划过一丝苦笑,开口道,“皇上竟然信了,那件事就发生在荣嫔弥留之际,皇上没有再去看她。不知道她死时是怎样的心境,有没有怨?是怨皇上,还是怨害她的人。还是都怨,亦或是谁都不怨。想当初柔贵妃对她百般刁难,恶意惩罚,她都默默的承受了,或许她天生就不会怨恨。而且看通透了,其实在这宫里,死或许是一种解脱。”最后一句话,她是在说荣嫔,又似乎是在对自己说。
她缓步走到窗畔,走的很慢却还是踉跄了一下,然后仰头望着窗外的空中那抹清辉,声音如夜一般清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像是联想到自身,想到自己与鹤璧的今日,素贵妃又叹息了一声,才接着道,“荣嫔失了宠,丢了命,你便也失了皇上的疼爱。皇上自此没在说过立你为太子的话,而且对你也疏离了。皇后自然也是看懂了这一点,就没再提收你入正宫的事,所以你才被太后接了过去。得以在太后的宫里生活。”
鹤泰冷笑,谁都知道,无论如何,一个与人私通的妃子的儿子是不可能成为太子的。怪不得皇上不喜欢自己。心里有阴影吧。怪不得其他的皇子皇女也疏远自己,都是她们各自母妃交代的吧,谁也不想与自己这样没有前途的人接近。
也罢,没有机会或许是出口,陷于争权夺势之中未必就是好。
可是素贵妃接下来的话,却将他此刻的想法击的粉碎。
“不过即使你入了太后的宫中,即便后来鹤炎被立为太子,即便看起来你再也没有资格威胁太子之位,可是柔贵妃却并没有罢手。你还记得几年前你在山里狩猎险些丧命吗?便是她的精心安排,可惜你捡回了一条命,她便一计不成,再生一计,重金买通了朝中大臣,向皇上奏本要皇子亲征,那件事看起来是无奈之下选择的你,其实她的初衷就是你。可没想到,你又活着回来了,有时候我在想,这是不是天意难违,你命不该绝,无论她们如何费尽心机,始终没法要了你的命。”
鹤泰凝眉,他生在皇家,这些年看似置身事外,可他也知道皇子间的争斗,历朝历代都是最凶险的,下边的人站对了阵脚,从龙之功,若站错了,杀伐无论。自己在没有母妃,又失去皇上的疼爱以后,其实是一点优势都没有了,所以大臣站在柔贵妃那一面,无疑是正确的选择。
可是他没想到,她们已经害死了荣嫔,自己也不再得皇上重视,对她们已没有任何威胁了,为什么却还是不放过自己,一心要置自己为死地。几年前的狩猎,原来是布局,难怪侍卫与自己走散,难怪自己误入了兽林。都是阴谋,都是布局。若不是偷偷拜师习武,恐怕已葬身兽口。
好狠!好歹毒的心!
“我想柔贵妃不会轻易罢手的,势必要斩草除根!况且你如今日渐兴盛,想必她心中已如临大敌,更视你为心头大患。”素贵妃提醒道。
斩草除根?好一个斩草除根,看来只有自己死了,她们才放心。鹤泰冷笑,可惜,她是如愿不了了。
除却为母妃报仇不说,为了自己的安全。柔贵妃的命,也要定了!罗氏,迟早也跑不了!用她们来祭母妃在天之灵。
他下意识的想要开口说什么,素贵妃却打断他,继续道:“所以,从你一出生,准确的说从荣嫔有身孕时,你就注定了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即便你不争不斗,她们也不会放过你。虽然荣嫔没了,皇上也立鹤炎为太子,可就算太子登了大宝,只要你一日还在,柔贵妃就不安宁。何况太子是否能顺利继位都不一定呢。”
“此话怎讲?”鹤泰冷声问。
月儿升高,偏移,月光,从破窗子里漫入,似蝉翼般轻薄,似冬雪般冰凉,洒在鹤泰的肩上。他就在烛火和月光的交织下,双目闪着寒光,脸色难看的望着素贵妃。
今夜,太多令他吃惊的,阴暗的事浮了出来,他不知道,素贵妃还会说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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