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收拾化妆做了一桌的好菜,一家人沉默无言中用餐。
然后,父亲带着大柱,带着全村人热切的目光,向宣城而去。
进入考场之前,父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却一直宽慰着大柱,“不要担心,不要有压力,你现在还小,为父当年好友也是第三年才中的举人,好好考。”
大柱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临入考场前回头,看着在秋风中的父亲,他心中那一股酸涩之意再度涌上心头,让他暗中决定,一定要好好考,决不让父亲失望。
对于考中举人,大柱很有信心,似乎从某个风雨之日开始,在他之前看来极为晦涩无趣的儒家书册变得极为简单浅显起来,一眼看去,就能将他们全部记在心中,甚至还有自己的见解。但这件事大柱没有告诉父母亲,他隐约有些觉得,或许此事跟他做的那个很长很长的修仙梦有关,但此事太过荒诞,说出来恐怕父母也不无法相信。
州城的举人考试,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半日后,大柱离开考场,父亲依旧站在那里,看着他出来,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开口,转身带他离去。
晚上客栈中,父亲罕见舍得要了一桌不错的酒菜,父子二人静默中用餐,用至一半时,父亲终于开口,“大柱,上午考试,怎么样?”虽然他刻意想要保持平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标明了父亲此刻心中的紧张。
大柱抬头,夹了一块肉放到父亲碗中,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点点头。
父亲心中微松,不再多问。
第二日张榜,大柱从未见到父亲这样激动的模样,看着排名第一,被特意抹为金色的名字,父亲哭了。
大柱搀扶着他,感受着父亲眼中的欣慰欢喜,嘴角流露出几分笑意。
州城主考官专门召见了大柱,父亲很是不安的在门外走来走去,生怕他不会说话,惹怒了大人。但一个时辰后,大人离开之时,却是满脸的赞叹欢喜,向着父亲拱手,道:“好生准备一下,由州府举荐,让大柱前往京城,才加会试。”
主考官走了,大柱出门恭谨站在下首,父亲却又哭了,激动的语声哽咽,但眼中的神色大柱记得很清楚,此后一生都没有忘记。
村子里很快知道了大柱举人第一,明年即将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消息,整个村落彻底热闹起来,为此威望最高的三叔公还请来了大戏,村中花钱,大肆庆祝。
母亲站在一群娘婶之间,听着她们羡慕的话语,眉间的皱纹都稀疏了许多,笑颜是那么的美丽。
翌年春,大柱在州府差爷恭谨带领下,坐着马车离开了村子,他要赶路4个月和其他学子一起去京城,这次父亲没有跟随,但他与母亲送到村口,直到马车彻底不见了踪影,这才回家。
大柱直到父母在看着他,但他没有回头,而是心中默念:爹、娘、孩儿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
4个月后的某一天,父亲正在院内做着木工活,母亲在喂着家中的老母鸡。夫妻两个早已经商量好了,此番无论柱儿中与不中,他们都要杀了这几只母鸡,为他好好补补。
但这一日,突然有敲锣打鼓声传来,伴随着小孩子欢笑声。
父亲微微皱眉,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推开门来,却见那锣鼓声就在院外停下,十数名差人抬着打鼓敲着大锣,身上尽皆带着大红花,好生喜庆。
看的父亲开门,马上有一名差人首领上前恭谨施礼,待问明了身份,神色更显敬畏,大声道:“恭喜贤夫妇,我宣城学子徐褚,得京城会试第一名,我等特来先行传信。”
“会元老爷现在京城,等待月后殿试,待到金榜提名日,便会归乡!”
父亲呆滞,许久之后才回过神来,面色激动。这一天,父亲发了很多的喜钱,母亲忙活着招呼道喜的客人,直到深夜,家中才安静下来。
父亲跪在祖宗画像前不断低语,母亲站在一边,暗中抹泪,并非忧愁,而是欢喜。
此后又一月擂鼓喧天,县府老爷,州府老爷同时登门,与父亲平等相交,言辞亲热,更是带来极为不菲的厚礼。只因为此家之子殿试博得龙颜大悦,钦点状元,更有宰相青睐,欲要招为女婿。如此前途远大不可限量的朝廷新贵,他们自然要巴结。
村中出了状元,三叔公提议下每家拿出一些银钱,请来了热热闹闹的大戏,连唱了一月,引得周边村子羡慕不已。
又4月,大柱归乡,当他从马背之上下来,身穿状元锦袍跪伏在地之时,父亲、母亲同时哭了。
大柱入京为官,娶了宰相之女,又将父母接入京中安享晚年。此后数十年间,大柱平步青云,最终接替岳父之位,成为当朝宰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那一年冬天,父亲走了,他走的时候很安详,拉着大柱的手,眼中满是欣慰。
2月后,母亲也走了。
最终双亲被风光合葬,举朝参拜,帝皇亲临,能够如此,想必他们地下可以瞑目。
又20年,大柱68岁,辞官告老还乡,带着妻儿,回到老家,安享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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