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的任务,在北大荒两年,那里的 人几乎全变了,有些变得更加坚硬,有些变得卑劣,有些却变得圆滑。在方怡看来,庄静怡现在是看上去圆滑了,实际就像报上说的那样又臭又硬。
“是呀,同志,我们还没吃饭呢,我们都快饿死了。”方怡顺势也叫起来了。
“对了,”庄静怡好像又记起来似的:“团长还吩咐了,这邓军是活着 ‘交’给你们的,你们必须出具一个证明,她若死了,与农场无关。同志,你得 给我开个证明,证明她现在是活的。”
姜国瑞顿时怔住了,心中疑云顿起。楚眉胡振芳只是看到邓军,他们可 见过好多个从北大荒回来的右派,这些人无一不是形如枯槁,严重营养不足,在反右运动中,地质学院有16%的学生老师被划为右派,送到北大荒的便 有二十多个,这一年多,陆续接到七八张死亡通知。
这些死亡通知全是经姜国瑞的手发送给家属,姜国瑞记得只有一个是意外事故,其他的全是因病死亡,看到邓军的样子,姜国瑞忽然觉着他找到了病因。
这些右派忽然全部回来,而且还没摘帽便回来了,党委也曾议论纷纷,大家都不知道上级是怎么想的,现在姜国瑞忽然想到种可能,是不是因为北大荒严重缺粮,死亡急剧上升,北大荒方面为推卸责任,向上级要求的呢,不然为何象邓军这样严重的病人,都要让她们带回来。
一时之间,数个念头在姜国瑞的脑子里掠过,邓军这个样子肯定是要进 医院的,可他没有这个权力。
“我们会向上级报告的。”姜国瑞没再说什么,转身便走了,小苏也跟着他出来。
到了‘门’口,看到那些围在走廊上的同学,姜国瑞不高兴的说:“都围在 这做什么,都散了,散了,小苏,你就留在这里,我去向上级报告。”
走廊上的同学顿时作鸟兽散,小苏忠实的站在‘门’口,象尊‘门’神一样,冷眼看着走廊上经过的‘女’生们,‘女’生们却并不是很害怕他,依旧向里面探头探脑的。
屋里的人也很是不安,王新麦和李桂‘花’没多久便起身离开,胡振芳也想 走,郭兰却很好奇,楚眉则忧心忡忡,一会看看邓军,一会看看庄静怡,一会又扭头看看‘门’口的小苏。
胡振芳拼命给郭兰使眼‘色’,郭兰终于明白过来,她沉凝下,提起书包,拉着楚眉出去了,楚眉有些不情愿,可要是她一个人留在房里,又担心人说三道四,不得已只好随俩人一块出去了。
“你们,你们,…。”邓军的声音很低,方怡和庄静怡却听到了,俩人 立刻靠过去,方怡将耳朵凑到邓军嘴边,邓军深吸两口气说:“你们先回去 吧,我躺会便好了。”
方怡叹口气,有点不耐烦的说:“拉倒吧,就你这样,还好了。”
“别闹了,几千里都走过来了,不再这一会。”庄静怡安慰她道:“咱们已经到燕京了,早一天还是晚一天,没啥大不了的。”
邓军眼角滑下两滴泪珠,方怡轻轻给她抹去,庄静怡坐在‘床’角看着邓军 那胖乎乎的脸,心中叹口气,这姑娘多年青,多热情,多好学;可偏偏就成了右派,‘女’连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彼此是怎么被划成右派的,唯独邓军只字不提,别人问她也不说。
但邓军的来信却是最多的,每周一封,从未间断,渐渐的大家伙也知道 了,她每月给遇难工友家寄钱的事,大家这才明白,为何邓军这样穷,为何工作几年了,她却没什么存款。
于是大家便更感到叹息。
在北大荒这样艰苦的环境中,还能坚持读书的人不多,邓军却是一个, 离开燕京时,她没带几本书,可去北大荒的右派不少,这些右派都带有书,最多的一个带了一箱书。可到北大荒不到半年,这些书要么被丢了,要么被烧了,可邓军在看完她带去的书后,就向每个知道有书的人借书,不多的津 贴全被她买了笔记本,两年多的时间里,读书笔记便记了三本。
方怡有时候戏称她是北大荒的读书郎,可庄静怡却觉着邓军越发沉稳了 ,眼中的‘迷’‘惑’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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