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你快走就是了。」一点也不想被人找着的她,不断赶他前进之余,还向他示意快点走进湖畔的隐密处以免被人看到。
「她们是谁?」默然压下被使唤的满腹不悦感,廉贞边问边踏上通往湖中小岛的老旧木桥。
频频回首的她随口应着,「地藏神宫派来的。」真是,没想到居然会在地藏以外的地方撞上那些人,看样子,雨师似乎还没放弃找她去祭天……啧,她明明就叫段重楼帮她回绝了。
他挑高了朗眉,「妳为什么要躲她们?」
「家务事。」不想解释的她又把他的头转回前头去,「你专心点看路啦。」
说时迟,那时快,只顾着回首看她,却没注意到年久失修的木桥上有个大洞的廉贞,当下一脚踩空,在他们俩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一块自洞中栽进了湖里。
清清冽冽的落水声,自晨雾弥漫的湖心中响起,不过多久,又恢复了静谧。
春寒料峭,站在水深及胸的溉里,被寒意十足的湖水一浸,天都所有的睡虫霎时一哄而散,发梢还滴着水滴的她,双手抚着抖索不止的臂膀,近距离地瞧着就在她身旁游来游去的鱼儿们。
「你不是武功很高?」她缓缓瞪向身旁多活了百年的大侠。
他赏了她一记大白眼。
「我陪妳喝了一整夜的酒。」幸亏湖中的雾浓没人看见,不然他百年来的英名就全毁在她的手上。
虽然湖水不深,但就是冷了点,神智被湖水浸得差不多全清醒的廉贞,才想拎着赖站在水里不动的她上岸时,不经意瞥了瞥一身湿淋的她,而后他突地屏住了气息。
料子不厚的衣裳,在浸了水后紧贴在秾纤合度的身子上,她那令他出乎意料的婀娜体态,劲道远胜昨夜所喝过最浓最沉的老酒,火辣辣地烧进了他视线里,一路直抵没有设防的脑海,令他几乎有点呛到,在湿透的长发衬托下,原本就似雪的脸庞显得更加白皙,或许是被冻着了吧,在她的双颊上,还有着两朵就连她喝了一夜酒也没出现过的酡红,他直盯着沾着水珠的那对微翘长睫,愣愣地看着晶莹的水珠在她眨眼的瞬间,悄声滴落在湖面上,泛起朵朵小小的涟漪。
突然觉得自己醉得比昨晚还严重的他,忍不住别过脸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并试图甩脱满脑子不知打哪飞来的绮想。
兄弟似的酒友?
他的眼睛长哪去了,她到底哪里像个兄弟?
「你干嘛?」天都在他背过身子时,以指戳戳他的背后。
「遮一下。」他动作快速地脱下身上湿透的外衫递给身后的她。
遮?
她不解地低首看着自己,在发现春光尽泄后,她转了转眼眸,慢吞吞地接过他的衣裳穿上,再把身子浸到水里只剩下一颗脑袋还留在水面上。
「你不会又开始在脑海里缅怀过去了吧?」盯着他微微泛红的耳根,她不禁开始猜测。
「我只是在想该上哪去替妳找件干净的衣裳换上。」他微怒地侧首瞪向她,但在又被那张水似的容颜给呛了一下后,赶紧再速速转回原位,并向她交代,「待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一身湿透也没法上岸乱跑的天都,在他三两下就跳上岸后,她默然地开始在水中走向岸边,在走近了岸畔时,她低首瞧着水面上一朵朵如绿绸裁出般的新生莲叶,当她发梢上的水珠滴落在叶面上时,她微敛着眉,看着在叶面上来回滚动的水珠,在那其中,她仿佛又看见了众人那一张张盛满失望的脸庞。
当年她不该妄想能够成为另一个雨神的。
这些年来,她无一日不懊悔,当年她在众家姊姊的怂恿下踏入神宫,与生来资质就明显高出她一截的雨师一块习法,她明知自己不是雨神那块料,她更不可能成为另一个雨神,可为了众人的期待,她仍是硬着头皮去试了,可她换来的是什么?必须承认的事实,与只能屈居于第二的身分。
不能成雨,就只能成露。她没有雨师那般唤雨的能力,她有的只是唤露的能力,虽然她已尽了力,但雨和露,这在众人的眼中,差距仍是太大了。
当换过衣裳,一身干爽的廉贞,两手捧着去湖边商家买来的女装走近湖畔时,在淡淡的白雾中,他听见了雨水落在湖上的声响,他抬首看了晴朗无云的天际一眼,而后踩着无声的步伐走向湖畔,就见看似心事重重的天都站在湖水里,一径地直视着水面,当她扬起衣袖时,叶面上盛载着的水珠即像有了生命般地飞向天际,再一颗颗地落在她的四周。
「看不出妳还挺本事的。」出声赞美的廉贞,若有所思地瞧着她那难得一见的神情。
仿佛被他瞧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般,天都马上回过神,对他挤出敷衍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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