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记得娘亲的脸庞,在她的生命中,本就没有娘亲这一词的存在。
她只知道,她曾有过娘亲,又还是个名叫天曦的神子,但在她襁褓时,母亲即已离开中土,留下她由黄琮一手扶养长大,在母女分离了那么多年后,她从没有想过要去找那个不知身在何处的天曦,对天曦之事绝口不提的黄琮也从未告诉过她,她那个神子娘亲,竟是天宫之人。
若不是那日她自战场上返京,或许,她早已铲平了天宫,也可能在无意中,亲手杀了她的生母也不自知。
在失去了黄琮后,得知世上仍存有一名亲人的她,不知这是幸或不幸,因黄琮若未死,不败天宫她定不会回京,正因黄琮死了,藏身在天宫里的天曦,却因此而保住了一命,而她,也逃离了杀母的命运。
山林间再次飘下点点白雪,将景物都笼罩在一片白茫中,在摆脱了风破晓之后,找不到避雪之处的夜色枯坐在树下,失神地想着风破晓所告诉她的那些。
然而在想起那些之时,她不禁想起黄琮,那个自她被下罪之后,就一直极力强迫自己不可以想起之人,因她知道,若是想起了他,她将再也没办法承受眼前的一切。
一直以来,身处在帝国里,她很庆幸自己的长相并不像神子,虽然知道她身世的人并不多,但与黄琮同为六器的将军们皆知她的出处,也知因她,差点害黄琮葬送了仕途。
摊开双手,看着自己有记忆以来就练刀的两掌,在那上头布满了刀痕与厚茧,她知道别的女人的手不会像她的这般,也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像她,自四岁学会握刀以来,就再也无法与刀分开,日夜勤练刀技。其实她不爱练武的,她也不在乎帝国,更不在乎皇帝,可就只因黄琮是六器之首,她知道黄琮为了帝国是如何尽心尽力。
她还记得,小时候,有一回在黄琮自沙场上返家时,府内的大夫齐聚在黄琮的房里,她被黄琮赶出房外不许她看,但在屋内阵阵忍痛的抽气声中,忍不住担心的她还是攀上了窗子,透过戳破的纸窗见着了背对着她的黄琮,那具划满伤痕鲜血淋漓的阔背,那是她头一回见着大量的鲜血,也是头一回见到视她如掌上珍珠,万般疼爱她的黄琮,疼痛得有如撕心裂肺的模样,在那一刻,她看见原本在她心中高大如山,总是为她抵挡着无数风雨的黄琮,一瞬间似苍老了许多。
自那日起,她就下了个决定,她绝不让黄琮一辈子都为帝国守在沙场上,也不要他的后背再多添任何一条伤痕,她的阿爹除了她外没有别的子嗣,因此地暗自立誓要代替黄琮去承受那些,也为多年来因她而饱受流言的黄琮争一口气,好让那些看不起黄琮的人,再也不能在背地里说黄琮任何一句闲言闲语。
这么多年来,她就是为此一直努力着的。
可自她当上北域将军的那一日起,以往相亲相爱、无话不谈的父女间即变了调,黄琮没再开口对她说过一句话,她不知是什么改变了他们,无论她再怎么做也讨不到个答案,只能任凭父女俩渐行渐远。
在朝中,他们是六器之首与四域之首,分据两派各自为敌的将军,下了朝后,他们亦分居于自己的将军府中,再无交集。
七年来,朝中有着许多耳语,身为第一武将的她要逼退六器之首的黄琮、父女无论是在朝中或是沙场上皆在相斗……对于这些,她从不表示意见,而黄琮,对这事也从不置一词。
她承认,她的确是想将黄琮赶出庙堂,而不顾一切要逼退老父,不是她想要证明些什么,也不是她有什么野心,她不过是要黄琮别再留在沙场上,她只是要他卸去扛在肩上多年的军职与责任,就和他人一样,安然留在府中颐养天年,她不要都已上了年纪的他,还得像其他年轻小伙子一样,扛着大刀出入沙场,就只是因为他年轻时战功显赫,还有他那高高在上的地位,使得他不得不继续去逞强,她不要再见黄琮的身上再多添任何一条伤痕。
她还记得,那日她特意赶去天马郡救父,当她骑着曙光在人群中找到黄琮时,看着黄琮不敌风破晓的狼狈模样,她的心有多疼多痛,但那时黄琮见着她的眼神,却不是感激也不是意外,而是悲伤。
女儿救父,天经地义,为何他要感到悲伤?
他们父女,相依为命了那么多年,黄琮怎会不明白她的心思?他明明是这世上最了解他这女儿的人,可为何他会在脸上出现那种表情?
为什么?
眼泪无声地自她的脸庞落下,在这一片清冷中,带来了丝丝温热的暖意,怔然的她伸手一摸,而后恍惚地看着指尖上,那不知已多少年没再见过的泪水。
霎时,所有的回忆像是倒灌的海水,全数回到她的眼前,一直拼命让自己不要有感觉的夜色,痛苦地深喘了口气,再也无法强忍地以颤抖的双手抱紧了自己。
往事以无法抵挡之势,一幕幕地回到她的面前,黄琮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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