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最尊敬的大哥前,他心内的感情像熔岩般爆发出来。凌战天胸口强烈地起伏着,待得平静了一点,才继续说:“尤其自从上官鹰娶得干罗那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女儿干虹青后,更变本加厉;一方面加强排挤我们这群旧人,另一方面,又筹谋与这野心勃勃的黑道巨擘——干罗山城的主人‘毒手’干罗合伙,说是连手对付尊信门主‘盗霸’赤尊信的扩张。其实干罗这绝代凶魔,岂是易与之人,这样引狼入室,徒然自招灭亡。”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哽咽。浪翻云一言不发,定定地望着杯内色如玛瑙的醇酒。酒醒何世﹖
凌战天望着浪翻云,俯身向前,一对掌指按在桌面,因用力而发白,桌面被抓得吱喳作响,沉声道:“老帮主和我们打出的天下,难道要眼睁睁拱手让人吗﹖”他的双眼喷火。顿了一顿,坐直身子,道:“大哥在帮内的声望不作第二人想,只有你能力挽狂澜于既倒,怎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浪翻云一手握起满杯醇酒,一仰头,那酒似箭一般射入喉咙内,一股火热的暖流往身体各处窜去。面容却如千古石岩,不见丝毫波动。溅出的酒洒在襟前,亦不拭抹。凌战天把心中积郁了近两年的话,一口气痛快地说了出来,情绪宣泄后,人也逐渐平复下来。他知道若不能使这个与赤尊信和干罗并列江湖黑榜十大高手的“覆雨剑”浪翻云振作起来,前途再没有半点希望。
凌战天续道:“三日后‘毒手’干罗便会亲率手下凶人‘破心拐’葛霸、‘掌上舞’易燕媚、‘封喉刃’谢迁盘等,倾巢而来。分明要一举把我帮接管过去。”一阵悲笑,哂道:“可怜上官鹰那小鬼对付自己人用尽机心,遇到这等兴亡大事,却晕头转向,不辨东西,还以为平添臂助,可以对抗赤尊信那个魔君。分明是被妖女干虹青玩弄于股掌之上。”
浪翻云闭上双目,不知是否仍在听他说话。凌战天不作计较,时间无多,明天他便要给人外放,到了营田,那时鞭长莫及,只能空叹奈何,急忙续道:“现在干罗唯一忌惮的人,就是大哥。我被外调他方,一定是干虹青受干罗指示下所为,尽量削弱大哥各方面的助力,届时大哥孤掌难鸣,还不是任人鱼肉。眼前唯一生路,就是在干罗抵达前,把领导权争取过来。怒蛟帮的生死存亡,全在大哥一念之间。”浪翻云再干两杯烈酒,神情落寞。
凌战天愤慨的眼神,转为怜悯的神色,放轻声音道:“大哥!不要再喝了,自从大嫂病逝后,没有一天你不喝酒,即使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酒毒的蚀害呢。”言下不胜惋惜。若非浪翻云这两年来意气消沉,全无斗志,干罗和赤尊信等虽说是一方霸主,纵横无敌,亦不敢这样明刀明枪,欺上头来。兼之现任帮主上官鹰乐得他投闲置散,好让他从容安排,弃旧纳新,建立自己的班底势力。外忧内患,使曾经雄霸长江流域的怒蛟帮,势力大不如前。
当时天下黑道鼎足而立,干罗山城以北方为基地,控制黄河两岸。尊信门则以四川、云南一带为据点,势力笼罩了中国西陲。怒蛟帮占据了中部地带,包括湖南湖北河南江西等肥沃的土地。无论是处在北方的干罗山城,又或在西陲的尊信门,若要在中原扩张势力,都自然而然要先攻克中原霸主,换言之,就是要先击败怒蛟帮。但怒蛟帮昔日上官飞健在时,一代豪雄,统率全帮,武功有浪翻云,组织有凌战天,极一时之盛。无隙可寻,稳如泰山。不过自从上官飞五年前逝世,浪翻云两年前丧妻,叱一时的长江第一大帮,已是今非昔比。纵使如此,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帮内好手仍众,若非新旧势力倾轧不已,凌战天不相信有人敢这样欺上头来。
浪翻云不理凌战天反对的眼光,再尽一杯,才把酒杯倒转放在桌上,以示这是最后一杯。凌战天知道浪翻云给足他面子,心下百感交集。
浪翻云第一次把目光从酒杯移开,望向凌战天道:“战天,不如今夜由你我护送秋素和令儿,逃离岛外,觅地隐居。”他自爱妻惜惜死后,还是第一次这样积极地要去做一件事情。凌战天毫不领情,一声悲啸,站了起来,缓步走向窗前,望向窗外月夜下的洞庭湖。凉风从湖上徐徐吹来,带来湖水熟悉的气味。窗外的明月又大又圆,一点也不似窗内两颗破碎的心,满怀悲郁。
凌战天断然道:“凌战天生于洞庭,死于洞庭。我若要走,就算干罗和赤尊信亲自出手拦阻,恐怕仍要付出可怕代价。担心的是大哥方面,干罗威震黄河,手中长矛,鬼神难测,兼之善耍阴谋诡计……”
浪翻云恰在这时长身而起,走到窗前。两人一齐望向月夜下的洞庭湖,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浪翻云喃喃道:“还有多少天是八月十五﹖”凌战天想起浪翻云的亡妻纪惜惜便是病逝于两年前八月十五的圆月下,知道他忆念亡妻。
凌战天心下悲叹。想他生无可恋,不自杀便是坚强之极。这人才智武功,均不作第二人想,就是感情上死心眼之至。当下眼见多说无益,唯有尽力而为,走一步算一步而已,顺口答道:“还有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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