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骊山之阴的山势回环处,尹球本备有五百匹快马,并留下了五十士卒。袭杀申侯的行动无论成败,只要他们能奔至藏马处,便再没有人可以追上这支本来就以速度为傲的虎贲突击队。
山势回环,草木幽深。
两百多虎贲剑士们的脚步踏破幽谷的宁静。
一大群林鸟扑翅飞向山外。
但,尹球没有看见一匹马,也没有看见一个当初留下的士卒。
是他亲自下令,把五百战马与五十士卒留在这里的。这五百匹马是虎贲骁骑营专门训练出来的无声战马,最适合用于潜伏突袭,绝不虞因战马嘶鸣而暴露军队行踪。当年宣王征伐荆楚,这些无声战马便发挥了奇效,屡次突袭建功。
但,现在,尹球的眼前却不见一匹战马。
尹球倒抽一口凉气。这比起刚才亲历申侯的水道冰击之威,更令他胆寒。
他留下的五十士卒绝对可靠,而且都是御马高手,管理这五百战马绝对不会暴露行藏。地上没有尸体,杂草向同一方向倒伏,人与马似是已经有序地撤走。那么,他们到那里去了?
所有虎贲剑士都在同一时间停下脚步,不可置信地望着这片藏马的山谷。山谷突然间静得可怖!
直到有一个人从一棵大树的另一侧悠悠然转过身来!
尹球因方才以九成内息注入剑中,破去申侯的一记冰击,损耗极巨,至此时仍然气血翻腾,没有觉察出大树后隐着的人,这并不足为怪。当看到有人转出时,尹球心中反而笃定下来,因为来人至少会给他一个答案。
但当他看清来者,仍不由大惊!
来者散发,断眉,黑袍,赤足。
离尹球最近的几名战士,忽然从这位当朝大司马的眼中看出了浓烈的惊惧。这种惊惧,即便是追随尹球十多年的老兵也不曾见到过的。
散发,三尺余长的头发散披在背上;断眉,两条眉毛都从中间断开,仿佛变成了四根;黑袍,宽大的长袍黑得不含一点杂色,非顶级裁衣师做不出来;赤足,双脚却出奇地干净,仿佛从来就没沾过地面。这人是谁?他是什么身份?
这样的装束,尹球认得。幼时,他就从长辈的训导中听说过有这样一种人——散发,断眉,黑袍,赤足。
尹球盯着黑袍人,仿佛盯着一种已经灭绝了几百年的可怖生物。
黑袍人也盯着尹球,缓缓举起了一把青铜钺。钺(读音“越”)形似斧头,但刃口扁长,器身浮雕作张口怒目的人面形,眉、目、鼻均高高突起,口微下凹,可见獠牙,威猛庄严。
天子钺!
其时,有歌谣曰:“有虔秉钺,如火烈烈。有钺弗从,枭首切切。”面对天子钺,臣民只有绝对虔诚地服从,否则,持钺人可以立刻砍下人的头颅。
天子钺,尹球当然认得。无须那散发断眉的持钺人多言,尹球只能深藏无奈,高高举起一柄重剑,向着属下两百余虎贲剑士喝令道:“儿郎们,我们回去,完成天子的命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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