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丹境修为,通常都能有两百岁以上的寿元,张雄此时才年逾八旬,以他道丹境中期的修为而论,可谓正值壮年。
然而在陈海、葛玄乔、苗明成、岳弈然走进玉赤城、临时被张雄征为行宫的一座大宅里,他们所看到的张雄,却是满头白发、衰老不堪。
要知道在数日天,张雄在玉赤城外押阵之时,还满头鸦色华发披肩站在华丽的战车之上,身材高大伟岸,身穿火云战甲,宛如仙将降世。
而在议事大厅里,无论是张氏子弟,还是此前南北军投附张雄的将领,他们的眼睛里更多是惊疑、警惕、沮丧、畏惧甚至好奇的神色,却看不到愤怒、仇恨或逼到绝路的疯狂。
走入玉赤城之时,岳弈然还是有些期待张雄能够狗急跳脚出手击杀陈海、葛玄乔——在他看来,张雄穷途末路之余所能发挥的最大作用也就是这个了,但在他看到张雄衰老不堪的样子,失望之余,又觉得震惊,不明白一代枭主张雄,为什么是骤然间变成这般模样。
他们那么多的将卒,被精绝军无情的毙杀在战场之上,肢残骨断、血流成河,他们内心怎么就没有愤怒跟仇恨,怎么就没有想过要手刃陈海、为袍泽报仇血恨的狠绝心思?
于公于私,葛玄乔都想尽早结束掉这场战事,但他心里也想,张雄或许会有所不甘心,没有那么容易屈服。
而走入玉赤城,看到城里虽然也在积极备战,拆毁房屋,加固营房、修建更多的护墙、还在城内挖掘壕沟,也有几架配重式投石弩制造出来,可以看得出叛军将领在城池防御上有着丰富的经验,但叛军将卒的士气却是沮丧到极点,脸上看不到生机,葛玄乔真正确信,眼下确是他与陈海进城劝降、施予怜悯的最佳时机,他们走进玉赤城,所面临的也不是仇恨及疯狂的目光。
陈海站在光线昏暗以致显得压抑的大厅里,平静的面对着张雄及叛军诸将领的惊疑、警惕的审视。
叛军考虑到防御法阵支撑不了多久,而玉赤城又没有足够的纵深,这边所谓的国主行宫将在城外把投石弩的投掷射程以内,他们在大厅内侧用一排排圆木进行加固,以便能抵挡住投石弩昼夜不休的轰砸,但这也使得原本算不上多宽敞的议事大厅,变得更加狭仄、光线昏暗。
据天爱山滋息繁衍子孙的张氏一族,在张雄之前,还是平卢海南岸的小部族。
即便是在张雄修成道丹之后,张氏一族崛起也谈不上迅猛,早年张雄在平卢有武痴之称,更专注于修行,而忽视宗族的发展。
而是残酷及血腥的西征战事令平卢大绿洲旧有的宗阀部族遭受巨大的损失,张氏才得以在战后迅速弥被平卢海南岸留下来的势力空缺,崛起成为与叶氏、时氏、经氏并尊平卢的大族。
然而就张雄本人而言,对权势并没有特别强烈的贪婪之心,在西征战事之后,张雄仅短暂的出任西羌国左相等职,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天爱山潜修,而是由族弟张俊代表张氏一族,长期在南军担任副督、执掌军政大权。
张雄之所以在时舞璎、经逸元之前,被妖神殿、藏羌国说服谋篡西羌国主之位,与其说是张雄个人对权势的野心,还不如说更重要、更核心的因素是孔鹏与其女的奸情之事逼迫他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此前铁勒岭西麓大溃,张雄在最后关头并没有选择在少数扈卫簇拥下突围而走,而是留下来与叛军将卒共守玉赤城,这是显得他优柔寡断,并无雄霸之主的狠决之心。
这也是生性多疑的西羌旧主叶辰天,始终对张氏缺乏防备的关键原因。
张雄并无雄主之志,这也是陈海决定此时进玉赤城说降的主要原因。
这也是施予怜悯、由精绝军出面收编张氏残族势力的最为恰当的时机。
战争本来就是血腥而残酷的,但也因此没有谁会记恨战场上精绝军所施加的血腥跟残酷。
而玉赤城一战,也将在一定程度上替代平卢大绿洲诸宗阀部族对二十多年前血腥西征战事的记忆,此时终结战事,这不仅不会加深,甚至能极大程度上削弱平卢大绿洲诸部族对燕州的仇恨。
残酷的战事要是继续持续下去,无端削弱平卢大绿洲的潜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即便是叶青麟主导后续的战事,但只要叶氏对参加叛逆的宗阀部族进行血腥报复、清洗,以及将卒在残酷跟精神紧张疲惫之外寻找发泄点,都会在战场之外滋生更多的问题。
这些都不是陈海所愿意看到的。
这次是陈海与葛玄乔、苗明成、岳弈然四人走进玉赤城,自然是他亲自跟张雄直接谈劝降的条件。
张雄诛国主及少君篡位谋反,或囚或杀叶氏及亲附之族子弟逾万,不可能不加以惩罚还容忍他们继续留在平卢大绿洲,但无论是将张雄等人囚于太微山、将张氏子弟放逐黑山以及要求张雄劝降张俊、孔鹏及其他叛军将领放弃抵抗,这些条件都绝谈不上有多苛刻、残酷。
陈海亲自进城劝降,而劝降条件又有太微宗、妖神殿进行背书,张雄及其他叛军将领也没有办法提出什么质疑,但是需要时间考虑,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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