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祯衣的办法极其简单,也极其有效。符合她大家闺秀的自尊。请景樟檀到家里吃饭,这挺/简单,也不易引起怀疑。可能父亲早就想请景伯父到家里吃饭了,可是一直忘了。这样也好,提醒一下父亲。
唐祯衣到父亲房里和父亲商谈,父亲很快就允许了,还叫老管家去找歌女弹唱。
“管家,”唐祯衣唤道:“你听着,去勾栏巷,找一个叫花萧儿的歌女来,就是她。”
管家躬身表示知道了。
父亲很快写好了请帖,让侍女娟娘送去。唐祯衣正想着怎么向景樟檀解释“唐海澜”,厨房里已然开始准备饭菜了。唐祯衣换上一身石榴裙。带上鎏金镶白玉禁步,媚眼随娇合,丹唇逐笑兮。挽一个坠马髻,插上一支纯银点翠嵌白玉的蝴蝶步摇,流苏上点着两颗南海珍珠。脖颈间戴着云母珍珠璎珞。双足轻踏,禁步一片琅琅瑢,声音清脆有序。也显得像一个柔弱安静的大家闺秀。
一番打扮完成后,估摸着,景樟檀也快来了。唐祯衣就站在垂花门外,静静地等候。
景樟檀随着父亲乘马车来到唐府,经唐父介绍,引入内宅。
这便是极大地礼遇。一般客人是不让进内宅的。今日,便是极大地破例。唐家素日门风严谨,也以此证认同婚约,把景家父子当成了自家人。
这女子何人,怎的如此眼熟。
不像是当日不知礼数的唐祯衣,也不像是洒落的“唐海澜”。尽管面容相似,可这样的温婉可人,顺从安静,也全然不是她们所能拥有的。
“景大人好。”
带着得体的微笑,唐祯衣随着父亲躬身施礼。对上景樟檀微微惊愕的目光。
景樟檀由于父亲的缘故,虽然年纪不大,除了饱读诗书之外,也见了不少人。也成了个秀才。算是个“醒目仔”,可如此善变之人,还是不怎么多见。“绝不能娶这个两面三刀的唐小姐做妻,妾也不行。”景樟檀暗暗想到。
歌女已经到了,花萧儿亦或是赵慕君,就坐在屏风后,烛火间,能见歌女们的清晰的影子,横抱琵琶,抚琴高歌:“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声音虽是女声,但却有一种深沉的感觉。便是那成名艺女花萧儿。花萧儿也非浪得虚名,引吭高歌,动听醉人。
唐祯衣也像一个大家闺秀,只是淡淡的微笑,偶尔被要求敬酒时也推脱“不得”。大家闺秀应有的温婉、文静、羞怯,都集合在了唐祯衣的身上。
微醺,景樟檀也有点迷迷糊糊。不是在宴上,而是在湖畔,自己在岸上,慕君在湖边的一叶小舟上。两人你应我和,箫声回荡在茫茫的荷叶间。
有时兴起,慕君还会唱歌——《西洲曲》: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迷迷糊糊,似乎是在湖畔,耳边的歌声与那日在湖畔听到的无异,似乎是同一人唱。可又因为用了假声,又难以分辨。但烛火明亮,父亲与唐叔父的说笑,唐祯衣的祝酒词,又告诉他这是在宴上。
云母屏风后,歌声与那日无异。同样的一曲《西洲曲》,同样的琵琶声音深沉,与花萧儿那略显幽怨的女声相称,更显唱功之深厚。
“景家少爷,”
唐祯衣的声音清亮但由于饮酒而微微沙哑,一声呼唤惊醒了梦中的景樟檀。眼前的唐祯衣,坠马髻似坠非坠,给面孔柔美的唐祯衣平添一份柔弱。
柔弱?那个能把整洁的书房搞的一团糟的任性大小姐,或是洒脱豪迈的“女侠”唐海澜?一切都跟柔弱扯不上关系,但偏偏在家长面前唐祯衣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弱柳扶风、知书达理的金枝玉叶。
如此的善变,如此的令人难以揣摩,本也是唐祯衣的魅力之一,但在景樟檀看来就是两面三刀,就不是良好女子。
和慕君只有一个屏风的距离,可是却只能看见慕君的一个影子,梳着高高的惊鸿髻。犹抱琵琶半遮面,却可惜云母彩绘八骏图屏风的遮挡,只能看见一个似是而非的影子。
但景樟檀还是感谢摆了这个屏风的人,管他是唐家的仆人杂役,或是唐祯衣本人,他都怀着无尽的感激——若是让他见到慕君,不知是怎样的失态!其实,能听到那天的《西洲曲》,或许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或许,这就是告别。
景樟檀觉得,他有必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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