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疆那偏远的老山寨里,常能见到外来的汉族人。这些人,有的是为了躲避战争的灾难,有的则是做买卖,穿梭在各个村寨之间。但汉人和当地人在丧葬习俗上有很大差异,若是在这里去世,就等同于死在了异土他乡。
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人死了不能回到故乡安葬,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情。因为这里地处偏远,山路既崎岖又漫长,要把尸体运回去,难如登天。
因此,那些不幸客死他乡的人,遗体会先暂存在一个叫做“义庄”的地方,等待家人或朋友来接他们回家。这样的情况,在这片山区十分普遍。
而义庄的存在,还孕育出一个充满神秘色彩的职业——湘西赶尸人。在湘西,人们常说“送尸、落洞、放蛊”,其中的“送尸”指的就是赶尸。从事赶尸的人,多是道门中的一员。
民间传说中,干这行首先得胆子大。毕竟要在茫茫山林中,夜晚背着尸体行走,这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其次,赶尸人一生不能结婚,据说是因为接触女性会导致元阳衰减,容易遭到死人的反噬。最重要的是,赶尸人多出自道门,因为他们需要修炼秘传的赶尸术,普通人未经训练就去赶尸,几乎等于送死。
一行人,在向导的带领下,借着淡淡的月光,穿过了茫茫的树林。大约半小时后,封无修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义庄的轮廓。这义庄看起来是由一座废弃的山庙改造而成,分前后三进,但前殿已塌了一半,周围杂草丛生,显然荒废已久。
这群人都是胆大包天的主儿,常年下墓寻宝,死人对他们来说并不稀奇。就连罗老歪,年轻时为了生存也曾干过赶尸匠的活,后来当了山贼,手上更是沾染了不少人命。所以,对于在义庄过夜,他们毫不在意。只有那位苗族向导,因对尸体怀有敬畏之心,在义庄外犹豫了很久,最终才硬着头皮跟了进去。毕竟,夜晚的大山里野兽毒虫横行,露宿野外无疑是自找麻烦。相比之下,义庄至少是个避风港。
他们从残破的墙壁缝隙中穿过,一进门,就见房梁上挂满了蝙蝠,密密麻麻一片。外面月色清冷,北风吹过屋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屋内横七竖八地堆放着一口口棺材,加上没有灯光,整个场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即便是胆大的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会感到害怕。
“花玛拐,去把油灯点亮。”陈雨楼环视一圈,没发现异常,便回头吩咐道。
“好的,掌柜。”花玛拐是陈雨楼身边的那个面色蜡黄的年轻人,祖上是官府的验尸官,他最擅长验尸。但到了他这一代,验尸已无出路,又逢乱世,他便加入了常胜山当了山贼,跟着陈家盗墓开棺。
他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翻出火镰和蜡烛,几下就点燃了火,又找到了桌上的烛台。蜡烛的火光一起,原本漆黑的大厅顿时明亮了许多。但除了棺材,地上还遍布着蝙蝠和野兽的粪便,让人无处下脚。其他人还好,罗老歪一脸嫌弃,几次想骂娘,但想到此行是为了赚钱,只好忍了下来。
“掌柜的,到了人家的地盘,咱们是不是该拜一拜?”花玛拐点完灯,望着那些黑漆棺材,心里有些忐忑。他一向信奉逢山拜山,过水拜水。
“随你。”陈雨楼作为首领,从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他吃的本就是死人饭。不过,他也不阻止花玛拐,图个心安罢了。
“好嘞。”得到同意的花玛拐连忙拿出几根香插进香炉,口中念念有词,无非是说他们只是路过,无意冒犯,请求棺材里的亡魂宽恕。
可他话音未落,黑暗中突然传来一阵奇怪的声响,紧接着一股冷风袭来,刚点亮的蜡烛摇曳不定,险些熄灭。这一变故吓得正在上香的花玛拐一跳。其他人也紧张起来,罗老歪迅速拔枪,眼睛紧紧盯着黑暗深处,“鬼吹灯?”
“人点蜡,鬼吹灯”,这是盗墓行里的老话。这话一出,不仅罗老歪,其他人也都掏出武器,警惕地环顾四周,生怕出什么乱子。
“掌柜的,好像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花玛拐打了个寒颤,咬牙顺着声音望去,突然指向前面。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色瞬间大变。那是一口巨大的棺材,全身涂着黑漆,横在前殿的通道上。
咔嚓~咔嚓~那诡异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像有人用指甲在棺材板上刮擦。
这下,众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就连封无修也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衣领,那里藏着一块金牌,是封家祖传之物。有言道:发丘有印,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观山太保则有辟邪之物——观山金牌,据说最能克制阴煞之物。面对这令人毛骨悚然的场面,封无修不由得多想了几分。
“昆仑,去看看。”陈雨楼手持一把大刀,他历来不喜欢用火器,盗墓只靠这把刀自卫。这刀来历不凡,曾是皇帝身边的御用宝刀“小神锋”,被他从一座古墓中盗出,一直带在身边。
“好嘞,掌柜的。”昆仑一脸凶悍,毫无惧色,空手走向那口棺材,脚步声咚咚作响。
看着他越走越远,剩下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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