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淑嘉不想做那出头的鸟儿,回敬贞慧郡主一番之后,便有意掩藏自己于众人,垂首谦逊道:“公主谬赞了。不过是家母极为喜爱荔山居士的书画,臣女从小看得多了,这回就凑巧瞎蒙给猜着了!公主要是真让臣女说说运笔什么的,臣女可就要哑口无言了!”
众女客便都笑了起来,说冯淑嘉太过于谦虚,然而心里却大多和贞慧郡主想得一样,只是不敢像贞慧郡主那样说出来罢了。
“那倒也是!”贞慧郡主顺势接道,“武安侯被赐封开府不过是去年的事情。一年的时间,就算是荔山居士亲自教授,只怕你也不能将其画作研究得这么透彻。”
语气间满满的不屑。
冯淑嘉只管委屈垂首不说话,这个时候最难堪的不是她这个客人,而是寿阳公主这个主人——亲自手书请帖邀来的客人,却被贞慧郡主接二连三地为难,寿阳公主要是还能忍下去不计较,那简直都有堕她大梁第一公主的盛名!
“贞慧。”寿阳公主眉头一皱,压抑着怒气冷声道,“你适可而止吧。怎么着也是圣上钦封的贞慧郡主,怎能如此咄咄逼人、颐指气使呢?”
真是一点郡主该有的威仪气度都没有!
之前寿阳公主说话虽然尖酸设套,却多少还顾忌着几分情面,没有像这样直白地指责贞慧郡主,而且面容沉肃,语气稍重,那架势就像是家中的长辈在教训不知事的晚辈一般。
当众丢脸,贞慧郡主火冒三丈,下意识地挺直脊背,张口就要顶回去。
寿阳公主却已经先一步开了口:“你若是记恨上巳节时输给了我,那咱们就光明正大地比一场就是了,这番为难不相干的人,算是怎么回事?汾阳王一生光明磊落、襟怀坦荡,世人都说女肖其父,我希望你不要再牵连无辜之人。”
贞慧郡主满肚子的话顿时都被压了下去,恨得双眼通红。
上巳节她输给了寿阳公主,还不都是李景那个混帐给害的!
设计英雄救美的戏码,让她自以为得遇良人,倾心相付,谁知道到头来竟是一场笑话——李景虚情假意地算计她也就罢了,竟然还是个性喜玩弄**的变态!
她一怒再怒,怒不可遏,哪里还有心情去背诗作画,和寿阳公主较量,所以才在上巳节郊游比会之时,不得不拒不应战,以最为丢脸的方式输掉了那场比赛。
这些年来,她和寿阳公主明争暗斗,互有输赢,却从来都没有败得那么丢脸过。
可惜和李景的那段荒唐的蠢事,她偏偏还不能揭破,只能认下不战而退的辱名。
现在寿阳公主当众揭开她的伤疤,还是为了冯淑嘉这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贞慧郡主怎么会不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愤然拂袖离去。
那些“郡主派”的女客眼见如此,自然也不敢再留下,纷纷找借口告辞了。
热闹喧嚷的水榭,刹那间安静了下来。
寿阳公主大胜而归,心中畅快,面上却不得不作出沉稳的样子来,摇头叹息道:“贞慧这个脾气,还真是让人头疼。”
那神情,就像是长辈因为自家的小孩子十分顽劣而头疼无奈一般,衬得不顾局面拂袖离席的贞慧郡主越发地孩子气,只会胡搅蛮缠。
留下来的女客都是亲附寿阳公主的人,闻言自然是随声附和。
还有人很是真诚地感慨一句:“要说之前,贞慧郡主也没有这样骄纵跋扈到连公主您的面子也不给……自从她被钦封了郡主,唉……”
寿阳公主心中冷笑,被钦封为郡主又如何?焉能与皇家子嗣相提并论?李婉宁还真是仗着自己有个“功高盖主”的爹,就无法无天了呢!
且让他们闹去,闹得越厉害,皇兄越是不能容忍他们!
贞慧郡主愤然离席,又带走了一小拨人,这赏荷会自然是无法再和乐融融地继续下去了。
剩下的女客们都极有眼力地找借口陆续告辞了。
只有冯淑嘉开口请辞时被寿阳公主挽留了下来。
待人都离开之后,寿阳公主挽住冯淑嘉的手,歉然道:“冯妹妹,今日真是对不住了,因为我和贞慧的旧怨,连累你也跟着受她闲气。”
冯淑嘉并没有从寿阳公主脸上看出真正歉意介怀的样子,她深知寿阳公主和贞慧郡主之间积怨已深,前世就连荔山居士都能够被她们想方设法地抢出来仲裁,更别说小小地利用一下她这个新晋武安侯的长女了。
“公主快别这么说,臣女甚是惶恐。”冯淑嘉屈膝惶然,委屈地抿唇诺诺,“公主您出现之前,贞慧郡主就已经一再为难了臣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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