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荣福大命大,只身一人逃出了沼泽地,这里一半靠着运气,一半靠着他多年从伍行军的经验。他途中又陆陆续续收拢了一些残兵,一直到了广西郁林,他将近六千人的西路军最后只剩下三十多人还在他身边,他这个广西提督几乎成了“光杆”。
即使是这样,凭着多年军中的威望,郁林县令也不敢怠慢这位广西军老爷,不光好吃好喝供着,还提供了一处府宅安顿他和他的手下。
向荣兵败,肺睥气虚,完全没有食欲,一连数天他一直在堂上吃点花生米,喝着闷酒打发时间。
今天向荣刚喝完第一杯酒,正准备再斟上一杯。堂下一人扑通跪倒,一头磕在地上“提督大人,都是我的错。末将没有完成您的指令,三镇人马没有给您带过来,末将特来请罪,愿受军法。”
向荣停住了手,把酒杯放下,往堂下眯了眯眼睛,看清来的人是刘副将,正是他派去乌兰泰那边接收兵权的。
“起来吧,仗都打到这份上了。所有军火炮械,随营粮饷,士兵衣装,乃至几千条人命都没了,我这败军之将又怎么能怪到你呢。”向荣不是拿手下做替罪羊的人,他与乌兰泰结怨,刘副将调不动他的人马也在自己意料之中。
“大人,我看您老人家都快瘦了一圈了,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大人您可要保重身体啊。”刘副将声音中都带着点哽咽,他观察得没错,这场败仗对向荣不但是身体上的折磨,在精神上他也垮了。
“想我向荣,生长兵间数十年,未尝见此贼,大小亦数十战,未尝有此败。”向荣说着又把酒杯倒满,一饮而尽,声音中带着悲凉。
“这些长毛确实与其他匪军不同,他们往往派精锐打头阵,不似其他匪军驱使饥民先上前送死;而且他们打完仗只抢富户不抢百姓,不侮辱妇女,军纪严得很,投降我们的长毛里很多都是受不了他们严格的军纪管束而来的。还有他们的宗教,据说能让人刀枪不入,也不知真假。”刘副将把心中的长毛描述了一遍,长毛与他们先前所剿灭的匪军差异实在是有点大。
“刀枪不入倒不至于,但往往让人不畏生死,这点让人非常头疼。特别是这些长毛不贪图一时的富贵,与朝廷争夺民心,这才是长毛最可怕的地方。一旦他们做大,将会成为朝廷之大敌,甚至能动摇我大清之江山。”向荣对太平军看得非常准。
“不会吧,他们才区区两万人不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刘副将还不敢相信长毛会弄出那么大声势。
“你看着吧,假如有一天这些长毛走出广西流窜出去,必将掀起一阵惊涛骇浪,到那时候就不是我这区区广西提督能控制的了。”向荣对太平军的担忧可见一斑,在他心中长毛已经不是一般的匪徒了。
“对了,末将来之时,大人的二弟托人带一封信交给大人。”刘副将忽然想起信的事,从怀中把信拿出来,交给了向荣。
向荣接过信,撕开信封的封条,拿出信展开后,仔细地看着。看着看着他突然眼角流泪,吓了刘副将一跳,向提督铁腕治军,很少有感情冲动的时候,流泪这种事至少他从来没有见过。
“信中我二弟说家母抱恙,脚足肿烂,已经无法站立,现在她不能下床,吃喝拉撒都靠下人服侍,盼我回家能照看一眼。我这个不孝子,一直在外省替朝廷剿匪,已有数年不曾回家探望了。今天得信,失态了。”向荣抹了抹眼角的泪珠,吃了这么大的败仗他都未曾流泪,但老母病重他却忍不住泪水。向荣是苦出身,从绿营最底层的士兵依靠军功一步一个脚印升上来的,作为家中老大,他的俸禄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他把这些也作为理所应当的责任,是个至孝之人。
“大人。。。。。。”刘副将刚想安慰几句,突然门口卫兵过来禀报,“大人,经总兵来访,要见大人。”
“经文岱?大人,就是这个人从中作梗,让我调不动三镇的人马。”刘副将一想起这个经总兵,就恨得牙根痒痒。
“哦?我倒要见见,一个总兵有这么大胆子,敢拒不听我的调遣。”向荣回想起刘副将信中提过此事,要不是经文岱阻拦,如果三镇人马能赶过来,他向荣绝不会败得如此之惨。
“向提督,您还好嘛?府上人不多啊,就剩这么多人了嘛?”经文岱趾高气扬地走了进来,向荣如此大败,赛首辅已下令让向荣的兵权交还给乌兰泰,让乌兰泰重新统领围剿太平军的清军。主子重新得势,他自然洋洋得意,语带讽刺,不把向荣放在眼里。
“经文岱,你放尊重点,这可是我们的向提督。”刘副将看不过眼,呵斥道。
“那又如何,我是来。。。。。。。”经文岱仗着自己是旗人,是乌兰泰的亲信,根本不买向荣的仗。
“来人,给这小子二十军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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