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角树村小赌馆里，本就沉闷的空气，更加凝滞了起来。
赌桌正中，三粒一点朝上的骰子，在邓云光看来，犹如恶魔之眼。
“我的天，这到底是怎么押中的？”
“你说这小哥是故意的？我看不像，整个就是瞎蒙嘛！”
“你来给我蒙一个试试，这就是最高明的赌术。”
“一百块钱，赢了一万五？”
赌徒们一个个犹如打了鸡血，热烈地议论起方才杜二毛的神来之笔。
准确地说，他是用五十元，赢了邓云光一万五。
“是谁让你来的？”邓云光双目死死盯住杜二毛，嗓音有些嘶哑。
别的赌徒还在猜杜二毛是瞎蒙的，但他纵横赌场多年，知道这绝不是巧合。
杜二毛刚才的战战兢兢、畏畏缩缩，还有与周子明的一唱一和，全部都是精心设计出来的表演。
“我用这一万五做赌注，你敢不敢再跟我赌一把？押大小。”杜二毛的眼神澄澈了起来，方才的傻气一扫而空。
看得出邓云光是聪明人，再演下去已经没有必要。
一个声音在杜二毛心里响起，我不装了，我摊牌了，我是杜家沟新一代赌圣。
“你要赌什么？”邓云光冷静了下来。
“赌张学文那张两万块的欠条，还有他儿子三千块的学费。”杜二毛沉声道。
“原来是张学文那小子请来的帮手。”邓云光冷哼道。
杜二毛从兜里掏出一大叠钞票，拍在了赌桌上说：“我也不让你吃亏，这几千块加上那一万五，咱俩的赌注相当。”
这些钱是上次卖灵芝剩下的，一直没怎么花。
“一句话，敢不敢赌？”
邓云光有些犹豫，杜二毛明显是有备而来，但转念一想，一万五已经吐了出去，剩下的这几千已经无关紧要，不如放手一搏。
他晃了晃手中的骰盅道：“你真能看穿这东西？”
杜二毛摇摇头说：“我当然看不穿，但我能看穿赌徒那颗贪婪的心。”
“你他娘的装什么逼呢？”邓云光咬牙切齿道。
杜二毛哈哈大笑道：“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你想赌这一把。”
邓云光眼珠子转了转说：“要我赌也行，我有个条件。”
“你说。”
“我摇完骰盅以后，你必须在五秒钟以内押大小。”
“哦？”杜二毛眉毛一挑，猜想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招。
“敢不敢？”这次轮到邓云光嚣张。
“我押完大小以后，你要立即开盅，以免你动手脚。”杜二毛提出了相应的条件。
“好！”
“那就来吧！”
杜二毛操起了手，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邓云光对自己摇骰子的技术相当自负，他不信有人能在不碰骰盅的情况下，洞悉结局。
一听说摇骰子这边有一场高达二万三的赌局，其他打麻将、玩扑克的赌徒立即暂停了牌局，凑过来看热闹。
一张赌桌霎时间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年轻人什么来路？”
“给张学文报仇的，邪门得很，押中了一把豹子。”
“老邓摇骰子可是把好手，一般人在他手里讨不到便宜。”
赌徒们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认为，邓云光刚才输了一万五，不过是大意轻敌。
这一次他全神贯注，必然不会留下漏洞。
摇骰子本就是庄家赢面较大，杜二毛想要虎口拔牙，得亮出真本事才行。
“开始吧！”杜二毛淡淡道。
邓云光拿起了骰盅，开始缓缓摇动，逐渐加快速度。
三粒骰子在骰盅里相互撞击，声音杂乱无章。
赌桌前挤着满满当当的赌徒，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定定地望着上下飞舞的骰盅。
屋外一阵西风骤起，皂角树叶被吹得沙沙作响。
骰子声伴着风声，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声闷响传来，邓云光将骰盅扣在了桌面上，眼神里发出犀利的光芒。
“你有五秒钟时间。”
杜二毛竖起耳朵，听见骰盅里依然传来骰子骨碌碌转动的声音。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邓云光只肯给他五秒钟时间。
因为他押大小的时候，骰子的转动根本就还没停，不可能通过声音来判断点数。
“四！”
“三！”
“二！”
邓云光面无表情地倒计时。
杜二毛双眉紧锁，面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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