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二毛方才弃掉了二路车，已经明显处于下风，杜启山得寸进尺，又平开了中间拉着的红炮，要对掉他的八路车。
杜二毛的左马在开局阶段就已经上去了，所以八路车无根，一般来说，现在无非两种选择。
第一种是坦然接受，进车吃车，再让杜启山的红马踩掉，让对方形成一种有车杀无车的优势局面。
第二种是委屈求全，平车回家，避其锋芒，保留局面的复杂性，也许还能伺机翻盘，不过对上杜启山这样的高手，这种机会微乎其微。
无论怎么选择，都是红方大优。
围观人群里，凡是懂棋的人，都暗自摇头，认为杜二毛败局已定。
杜二毛缓缓伸出右手，但他却根本看也没看自己的八路车一眼，而是抬起左马，进马踩炮。
“什么？二毛，对着车呢，你的车可没根。”张大爷一激动，甚至不管观棋不语的规则，出言提醒道。
“哟，没注意，没注意！”杜二毛一拍脑门，摆出一副懊悔的神情。
杜启山瞪了张大爷一眼，张大爷自知犯了大忌，垂着首再不吭声。
肉到嘴边，焉有不吃之理，杜启山进车吃车，又捡了一个大便宜。
这一手，杜二毛相当于再次用一个车换了对方一个炮。
如今的局面，杜启山双车双马，杜二毛双炮双马，实力差距已经非常悬殊。
“无车对双车，这还玩个卵蛋。”
“跟启山叔下棋，给他三个车也不成呀！”
“别急，二毛的马下一步可以卧槽呢！”
稍远一些的村民才懒得讲什么观棋不语真君子的规矩，讨论得热火朝天。
“将军！”
正如刚才那位村民所说，杜二毛的左马踩掉红炮以后，下一步就迎来了一场华丽的变身，进化成了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卧槽马。
杜启山没有任何棋子可以蹩住马腿，那就只剩一步棋可走，出帅。
“将军！”杜二毛炮五平六，以右马作炮架，再次叫将。
杜启山的双车此时都陷在黑方的底线，来不及回援，老帅又被卧槽马逼得无法归位，此时要应将，又只剩一招棋，上士垫住。
“哟，二毛这是起范儿了呀！”
“哼，回光返照罢了，他还能把启山叔将死？”
“启山叔这口劲缓过来，那双车就如砍瓜切菜，稀里哗啦。”
象棋中，素有一车十子寒的说法，更何况是双车对无车。
正如村民们所说，杜二毛只能靠将军暂时牵制住杜启山，一旦泄了这口气，迎接他的就是兵败如山倒。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一巴掌彻底把杜启山呼死，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将军！”杜二毛右马踩掉杜启山的三路马，同时以刚刚撑起的红士作炮架，第三次叫将。
“都这个时候了，还在贪吃。”有人鄙视道。
贪吃？不对！
杜启山作为远近闻名的棋圣，一眼就能看出杜二毛这一手绝非贪吃他的马，而是在提前清理后顾之忧，断了他将来垫马的念头。
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几十年来，何曾有人让他在棋盘上如此被动过。
没有任何其他选择，留给杜启山的只有一步棋，落士，拆开对方的炮架。
“将军！”杜二毛回马金枪，再作炮架，第四次叫将。
“我说杜二毛，你要不要脸？咋将个没完没了？”人群里的杜大彪有些沉不住气，出言嘲讽道。
杜二毛不耐烦道：“张大爷，麻烦你给那些个叫喳喳的人，普及一下规则。”
张大爷笑着对杜大彪说：“大彪，下棋时，一成不变地来回长将是犯规的，但像二毛这样变着花样叫将，是允许的。”
杜大彪冷哼一声道：“花样？我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虽然杜二毛此时一连四次叫将，显得咄咄逼人，但在大多数人眼中，这不过是困兽之斗般的垂死挣扎。
只要给杜启山一步棋的机会，让他调一个车来回防，杜二毛将成必败之势。
但就是这么一口气，偏偏喘不上。
杜二毛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多少人下棋都是这样，明明杀招已至，却还浑然不知，还在奢望那不可能的喘息之机。
为了应将，杜启山只能铁青着脸，再次把士撑了起来，给老帅前面多垫上一层。
“将军！”让人耳朵听出茧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杜二毛横戈跃马，第五次叫将。
“什么？”杜启山死死地瞪着棋盘，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
一如刚才，他现在还是只有一步棋走，落士拆开炮架。
“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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