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奉天殿。
朱元璋和朱标从诏狱回来不久,便收到了朱棣命人递来的奏疏。
里面详细写明了,苏白的讲课内容。
事无巨细,条理清晰,完美还原。
而且,倔驴一样的朱家老四,更是低头服软了,承认了之前犯下的过错,只求老父亲能赦免了苏白。
朱元璋嘴角挂着微笑,从头到尾仔细看了两遍,笑骂道:
“老四这个小兔崽子,为了救人煞费苦心啊.....”
“这么多内容都能记住,也真是难为他了,咱平时让他背个书,好像要了他命似的!”
“还是打的轻了!”
见朱元璋看完后心情还不错,朱标暗暗松了一口气,赶忙从旁抬轿道:
“四弟从小脑袋瓜就灵,虽然有一些贪玩,但本质不坏,只需稍加培养,未来必成大器。”
“现在好了,有苏先生手把手教导,四弟想不成才都难咯!”
听闻此言,朱元璋犀利的眼神,瞬间便落在了朱标身上,后者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埋头不语。
沉默少顷,朱元璋悻悻收回目光,无奈道:
“你啊你!”
“这点花花肠子,全跑你肚里去了,你倒是分一点给老四啊!”
“不用搁那旁敲侧击的暗示,咱早就改了主意,不杀苏白了。”
“这下满意了吧?”
朱标听罢,这才笑了:
“父皇圣明!”
“恭贺父皇又得一良臣,大明有福了!”
“有了苏先生的鼎力相助,想必......”
不等朱标吹捧到一半,朱元璋忽然沉声打断道:
“你先别高兴太早了,咱是要赦免了苏白。”
“但可没说......立刻放他出来,更没说请他入朝为官。”
朱标不敢置信的望向朱元璋,脸上的笑意也是僵住了,莫名其妙道:
“父皇这是何意啊?”
“眼下行刑的日子临近,诏狱也马上就要不安生了,放任苏先生在里面,难保出现什么意外......还请父皇三思!”
每当即将行刑之前,诏狱总要闹点动静出来。
死不可怕,但知道什么时候死,很可怕。
再有骨气的汉子,也会被‘死亡倒计时’摧残到精神崩溃。
“你说的这些,咱都明白,咱心里也有数。”
朱元璋轻描淡写的摆摆手,示意朱标别这么紧张,转而慢条斯理的说道:
“老大,咱问你,咱准备明天朝会上,借助苏白之手,拿李善长开刀,顺便打压、敲打一下淮西集团。”
“你认为在这个节骨眼,放苏白出来合适吗?”
“苏白是有本事,但也是肉体凡胎。”
“你懂咱的意思吧?”
听闻了朱元璋的解释,朱标方才恍然大悟,惊呼:
“父皇是担心,淮西勋贵会对苏先生不利?”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他们还有没有把父皇放在眼里!”
朱元璋倒是也不生气,拍了拍朱标的肩膀道:
“老大,你其实和老四一样,还都是少年心性,远远不够成熟,今天咱带你去听苏先生讲课,是不是白听了?”
朱标赫然语塞,很快冷静了下来,颔首道:
“儿臣失言了,请父皇恕罪......”
朱元璋浑不在意,呵呵笑道:
“苏先生有一句话深得咱心:就算你是皇帝,也不是想干啥就干啥的。”
“是父皇,儿臣记得。”
“嗯——波诡云谲的朝堂上,并非你眼中的一潭死水,而是波涛汹涌,暗流不断。”
朱元璋起身,双手负后,站到窗边,目及远眺道:
“淮西那帮老家伙,是咱大明的股肱之臣,更是陪咱打天下的生死兄弟!”
正说到这。
朱元璋顿了一下,摇头苦笑:
“可那帮老家伙们,也都是骄兵悍将,也都是结党营私的弄臣......”
“咱不是看不见,咱眼睛还没瞎,但是咱又能如何?”
“大明江山,人家帮咱夺下来了,拥护咱坐上了这个皇位,咱怎么把屠刀伸过去?”
“只要别做的太过分了,咱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咱的老兄弟......到现在真没剩几个了!”
话落。
朱标埋下头,沉默了。
父子间的对话,不需要千言万语,更不需要说的太透。
当爹的轻轻一点,儿子便一通百通。
皇帝不是圣人,也是有私心的。
朱元璋不可能因为一个小小的苏白,继而去严惩行凶的淮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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