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萁豆

一、阿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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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的人都叫我”阿癫”,打小就这么叫我,我已经追朔不到此名的来历。

我姓陈,百家姓里“冯、陈、褚、卫”里的“陈”姓,这是个古代出过帝王的大姓,我总引以为傲。我名小山,其实我更愿意改名为:大山。陈大山,多有气势,雄伟壮观,也不知道给我取“小山”名的父亲是怎么想的,放眼四顾,全是大山,何来所谓的“小”山。

每当他们喊我“阿癫”的时候,我都有一股强烈的屈辱感从脚底升到头顶,并狠狠地抛过去一个白眼,目露凶光。这个时候,他们更加张狂并拍手大笑着说:“呐呐呐……癫了,癫了,头顶的黄毛都竖起来了。”

我不“癫”,我比他们都正常,“癫”的是他们这帮每天在田地里死磕劳作还吃不饱肚子的脑壳不开窍的人。看我,陈大山(从今以后,我已经改名为“大山”了,虽然只是我自己决定并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但这并不影响我叫“大山”的决心。)每日轻松愉快,上山下河,总能收获到“山珍河味”,“山珍”最丰盛的一次收获是拾到一只”守株待兔”的野兔子;“河味”就多了,鱼虾螺蚌,还有极难捕捉的鳖和鳝。

山是穷山,当年的大炼钢铁,山上的树木都被砍伐殆尽,送炼钢炉烧火炼钢去了,以至于多年来草木稀疏,乡民们的柴火供应都比较吃紧。因此,这样如瘌痢头一样的山,绝对是穷山了。

河也不丰富,何况这河也不算河,是为了下游村庄灌溉将老百姓的农田淹没储水的人工水库;大队部投养的鱼苗,平时有专门看管的人,二十四小时换岗巡视,防止水库边的村民下水偷捕。有一年,我们村上的田四两,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在矿石厂弄了几根雷管炸药,半夜三更溜到水库炸鱼,被逮个正着,判了九年牢,私藏枪支炸药,在任何时期都是重罪,等田四两九年刑满回家的时候,他的小儿子都六岁了,这是后话,侍续。

山村四面环山,夜总是来的早一些,除了山峦上天边的星月相辉发出的夜光,山峦之下,都是漆黑的。

我偏偏喜欢夜出,四下无人,那些个每日埋头苦干脑壳不开窍的下里巴人,都龟缩在门户内,做着五谷丰登的美梦。只有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我游荡的更加放松愉悦,我成了全村狗子们的领袖,那只捡到的死兔子骨头,我都毫不吝啬地分给了我的部下,还有鱼骨虾头,都是这群狗子们垂涎的美味。

夜是如此美好,那些个叫我“阿癫”和嘲笑我头发的人,都暂时不会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因此,夜晚是愉快的。我围上用我母亲扔在墙角的破床单改制成的披风,带领我的狗军队,从村头巡逻到村尾,那种像极了陈王的感觉,实在是好极了。

村东头住着大牙白,这大牙白,是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人,面相不丑,长的白,山阳河风都丝毫影响不到他白里透嫩的皮肤。关键,整个村里的小媳妇都对他和颜悦色的,还送他一个眤称:“小安”。我呸,除了白,那副大牙就让我倒胃口。

狗二剩,这个杂碎,每次叫我的讳名叫的最欢,今晚,我决定要报复他一下了。他家的厨房是搭建出来的,比主房矮很多,借着后院一面山墙而成,我从旁边的斜坡爬上山墙,顺房梁爬到烟囱处,用枯草合了泥,将狗二剩的烟囱堵了起来。堵完烟囱,顺着房梁溜下山墙,还故意踩碎了两块瓦,才心满意足地下了斜坡,带领我的“军队”继续夜巡。

刘火钳家在村里比较殷实,刘火钳长年在广东打工,留着一个标志的水灵灵的媳妇在家带娃。这小媳妇,算的上方圆几里的漂亮人物了。因为不用下地劳作,少风吹日晒,原本就生的唇红齿白,一对妖媚的狐狸眼,蜂腰桃臀,每走一步都能生曳出勾人的风情。说心里话,像我这样极有定力的人,有时候都会在她的紫碎花裙的招摇里迷失到魂不守舍。每晚特意地从刘火钳家的院外走过,看小媳妇窗户还亮着灯,听她娇巧巧哄孩子睡觉的声音,我总是意犹未尽,心猿意马。

夜晚比白天美妙太多了,我一直认为:睡觉是死人的事,以后死了,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偏偏只有我洞悉了这个天机,那些个愚昧的下里巴人,正睡得唾液涎流。

而我,陈大山,就是这个夜村庄的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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