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客栈一楼正式地向洞溪村的村民们道过歉之后,郑宁和许博远在洞溪村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至少,当他们在村子里走动的时候,投来的带有敌意的目光变少了。虽然仍不是所有人都会对他们完全解除防备,但至少走在村子里的郑宁,能看到些许笑脸了。
似乎是她对洞溪村村民们的道歉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虽然那天陈经理离开的时候放下了狠话,并且那张脸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好脸色,但好几天过去,陈经理说过的那些狠话一个都没有兑现,仿佛是夜晚村中房屋里飘出的炊烟一般,轻飘飘地飘去了天际,消失不见。
几天过去,郑宁和许博远仿佛是变成了两个真真正正的游客一般,她们在村子里走走停停,上山下水,看起来就像是一对没有那么亲密的情侣,完全把洞溪村和洞溪村周边当成了一个景点,一路走一路拍,彻底游了个遍。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郑宁第一次真正站在稻田旁边,真正地见到了水渠是如何工作的。
那是一段仿佛小径一般的“水路”,从江水开始,弯弯曲曲地被人工挖掘的水渠引导到稻田旁边,用一个看不出来是什么材质但却能准确、完全地截断水流的东西给阻断了。
白日里,洞溪村的村民们都挽起裤脚站在稻田里插秧。此时稻田里仍然是有水的,但是不多。人们赤足踩在田里,睡眠刚刚没过脚背,弯着腰一下又一下,完全凭借手工把粮食的幼苗种植到田中。
而后,就到了放水的日子。
那一日,是能下田的村民中最年长的那一位,颇有仪式感地走到“水闸”的旁边,在所有村民们的注目下,他伸出手紧紧攥住“水闸”,而后奋力将其摘起,随后,江水便源源不断地涌入了稻田当中,开始了对植物幼苗的灌溉。
江水流通,源源不断地进入水田中,一轮又一轮的新生命就此孕育,生态循环往复,形成了一个圈,最终以人类为终点,而后再度开启新一轮的循环。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都与江豚没有什么关系,却又仿佛休戚相关。
如果把生命的延续与发展做一个相对形象的比喻的话,那么称之为“上帝之手”好像再合适不过了。
郑宁这样想着,看着眼前江水灌溉农田的一幕,竟渐渐地陷入到了更深层次的思考当中。
为什么说是“上帝之手”呢?因为好像在任何一个生态圈中,其中物种层次的划分,都是由远远不止一个因素来影响的。或者换句话说,任何一个物种的繁衍与发展,都与其上或其下的物种有着非常密切的联系。
生物,都在自然的历程中逐渐进化,其中当然有着习性等方面的改变,而其中的一种改变,就能影响到某种或多种生物的生态,甚至是生存环境。
在这其中产生了最大影响的,就是人类。
地球是一个广袤的整体,生命在其上的重要性是无需多言的。曾经有科学家做过一种关于“地球上如果没有生命”的推演,用模型在计算机中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计算之后,得出的结论令其恐惧无比:如果地球上没有生命,那么地球上将会黄沙遍地,甚至连水都没有,甚至成为一颗死星。
这种结论并非凭空得来的,仅仅用树木与山丘举例,同样的两座山丘,如果一座山上有树而另一座上面没有,那么在一千万年后,没有树木的那座山几乎是必定会被风蚀消失,而有树的那一座则会保留下来。虽然形成山脉的主要原因是地壳运动,但地壳运动质之外的许多因素仍不可忽视。
在历史的长河中,只要将时间线拉得足够长,那么一切都皆有可能。
地球的历史有几十亿年,只有五千年历史的人类仍是地球襁褓中的孩子,可就是这个襁褓中的孩子,只用了不算长的时间就已经攀爬到了食物链的顶端,并在自己发展的基础上,造成了许多物种的灭绝。
至于那些濒危的物种,一桩桩一件件一个个,就更是不用多说了。
难道人类,真的只想着自己的繁荣昌盛吗?
郑宁还记得,在当年那个全球知名的石油泄漏事件之后,她看到的一张新闻图片:浑身裹满了黑色石油的海鸥无助地在海面上挣扎,那黑洞洞的双眼好像充满了不解。
控制我肉身的到底是什么?
我难道做错了什么吗?
想到这里,郑宁不敢再想,甚至不顾身旁正在用手机拍照与摄像的许博远,径直转身离开了稻田的附近。
这天的太阳似乎落下得十分快,当太阳向着西山下坠去却没有完全坠落,而只是悬挂在山顶仿佛是一轮闪耀在王座上的宝石时,郑宁独自回到了客栈当中。
客栈的一楼,还是那张木桌子,刘百岁的手里没有拿着他那一贯的烧火棍,而是捉着一只酒杯,独自面对着面前的一盘花生米,自斟自饮。
鬼使神差地,郑宁在刘百岁的面前坐了下来,盯着对方手中的酒盅开始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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