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那里是干什么的?是兵营吗?”
一个清脆的女童用那带着些稚气的声音指着前面一个庞大的建筑群问道,那是一处占地超过五十亩的地方,四周修有两丈高的夯土围墙,但在外面远远的依然能看到围墙里面许多高大的建筑。
这些建筑都很高,但又与普通的房屋不同,一个个好像一个大围子,圆圆矮矮的样子,但每一栋都起码六丈高。
围楼与围楼之间,还有一条长长的通道,上面搭着一个顶棚,使得通道如同一条长廊。
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手牵着五岁女儿的手,从那土楼收回目光,笑着回道,“这是我们县里的粮站。”
“爹,啥叫粮站?”
“就是粮食收购站。”另一边,一个稍大些的男孩子高声答道,男孩看起来有十一二岁的样子,看着有些偏瘦弱,但很精神。走起路来,跟个大人似的。
他看见妹妹还是不太懂什么是粮食收购站,便向她解释,“就是咱们田地收的粮食,以后都拉到这里来卖。”
小女孩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到底明白了没有。
中年男子却是心情有些紧张,他们家住的地方离这里并不远,距县城不到十里的一个小村子。中年男子原来是一个佃农,靠佃地过日子。虽然一年到头,面朝黄土背朝天,可披星戴月的劳作,一年到头也混不到一家人的温饱。
若是正常年头,勤俭节约,还勉强能渡过。就怕灾荒,什么水灾旱灾虫灾,一遇灾就得饥荒,就得借债,有时甚至得卖儿卖女换点救命粮。
男子十六岁就娶妻了,娶的还是邻村的一位亲戚表妹。还是换亲。他的妹妹嫁给了妻子的哥哥,如此算是不用出额外的彩礼和嫁妆,让两个贫穷的家庭节省了一大笔钱。在明朝末年,不通过这种换亲,或者养童养媳的方式,贫穷百姓都很难娶到老婆。
不过十六岁娶妻,到如今十几年间,妻子先后为他生了十个儿女,三子七女,其中两个男孩一个女儿夭折。剩下的一子六女,也都算养大了。但现在身边就剩下了一子一女,其余的五个女儿,都是在过去的十余年的灾荒之年,无奈卖掉了。最大的那个十二岁卖给了王府做丫环,最小的那个卖掉时才七岁,比眼下的身边的二妮也才只大一点。
一想到这些,中年男子就忍不住流泪。
可世道就是如此艰难,一家人能活到现在都着实不容易。
不过如今。眼看着日子终于要熬出头了。
之前朝廷下令,让各地减租减息。
他租种的是开封周王府的地,其实那地本来就是他家的,是他祖上辛苦积攒置下的二十亩地。后来在他父亲手里。撑不过那些可怕的赋税劳役,最后投献到了周王府,从此家里的地成了周王的地,他家成了周王的佃农。他每年种的还是过去自家的地。但不再需要向朝廷交粮,也不用再交那些差役丁银,虽然也还得交不少税费。但比起从前要好了许多。
他给周王府种了几十年的地,打小就伺弄那些地,每年定期上交籽粒。如果不遇灾,还是能活的下来的,毕竟王府的籽粒比官府收的要少,额外的摊派也少了许多。
但这些年总是隔三差五的就风不调雨不顺,使的他最后总要向周王府借粮。今次借三斗下回借五升,积少成多,欠来欠去,他都已经是满身的债了。
好在周王府也不会逼的太紧,每年勉强糊口外,挣的那点全都进了周王府,甚至包括自己的大丫头,就是因为无力还债,最后送入周王府抵债的。
今年朝廷改朝换代,新皇帝说要减租减息,利息不得超过一分五,如果付的息超过本金一倍,就不用再付利息,只需要偿还本金就好。如果付的利息超过本金两倍了,那么本利全消,债务消除了。
田地的租也减了,一律改为田地产出的三成五。
一开始听到这消息时,刘贵是不相信的。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换了谁当皇帝坐天下,不也还是那些缙绅们的天下。
后来有人告诉他,周王那是大明的周王,如今是刘家的大汉天下了,周王不再是王爷了。可能会给他们减租减息。
果然,拖了很长时间后,周王府的管事还是来通知了大家,以后减租减息,按朝廷的法令办。
刘贵很激动,他找出村头的学堂老先生,让他帮着自己算了下帐,盘点了下债务。给老先生打了一斤酒,送了两条鱼后,老先生帮他算了半天,最后告诉他,这些年他借的债加起来并不多,多的是利息。
一年年的还不清债,利滚利的就多了。不过他这些年陆陆续续的也还了不少,尤其还曾经把女儿送去抵债了,算起来,付的利息其实早超过两倍了,真要算起来,利息都超过本金五六倍了不止了。
刘贵去了王庄的管事家,送了酒和鱼肉,总算得帐房给他盘了帐,最后确定利息过了本金两倍,债务消除。
当天刘贵回到家后,激动的哭了,抱着老婆孩子一通痛哭。这些年来,那些债就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在他的背上,压的他喘不过气来。才四十出头,就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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