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一阵冷风打湖上吹过来，浸的人皮毛都要立起来。
林黛玉眼瞳一缩。
也顾不得那姐姐未谋过面，一只手抓拢身上披着的鹤氅。
另一手提裙。
快步朝前头水岸边走去。
“好姐姐，请等一等。”
暮色西沉中。
天边的霞云透着最后一丝光彩。
逆着光，什么也瞧不真切。
林黛玉越走近，越瞧不真那姐姐的面容，好似一场梦境而已。
心里更加惴惴不安。
声音里也透出了颤音。
“好姐姐。”
“快告诉我，这是哪里？”
前方的人停了下来，恰巧站在一颗垂柳树下。
枯叶秃枝，在霞光中投下斑斑驳驳。
“你叫我什么？”
“姐姐？”
他一出口。
便是极阳刚的纯男之声。
“呀！”
林黛玉惊了一声，以手掩口，又慌忙拉起鹤氅一边盖住脸。
左下里四看，恨不能哪里挖个洞钻进去。
这会看清楚了。
他只是没有束发，外面披了件宽大的白色羽衣大氅而已。
哪里是什么姐姐。
这是如假包换的七尺男儿！
难怪瞧他身形怎么这般大，她刚刚也是昏了头才把他错认。
“别跳，现在那水还冷的很。”
穆皙见她盯着水面，笑道。
“你……你……”林黛玉囧的话都说不出了。
“我怎么？”穆皙上前一步。
“你……”
“你无礼，休要上前了！”
林黛玉娇嗔了一句。
转头就往回走。
真是羞死她了。
不但跟一个外男私下见了面，还把人家错认成女儿家。
都是夫子把那世子爷夸的太好，让她在他家里放下戒心。
这下可好。
她还怎么做人！
“我无礼？”穆皙看着林黛玉转身气呼呼离去的样子，不禁失笑。
小姑娘这时候就很会怼人了。
穆皙就想逗逗她。
也不说话。
也不叫住她。
就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饭点上。
下人们都在各处院子里忙着。
不会有谁来逛园子。
走了有一炷香。
林黛玉依旧没见着一个妈妈或者丫鬟。
天已经暗得要看不清远处了。
园子里也没处掌灯的，不管是左看还是西望，哪里都是黑黢黢的。
加上暮春料峭的风儿呼呼地吹来，更觉恐怖。
林黛玉忽地在一处石凳上坐下。
“呜呜呜……”
哭了起来。
穆皙：……
第一天来就把人家弄哭了？
“可是脚走疼了？”穆皙走过去，在身上找帕子。
“啊！”
“你怎么跟着来了？”
林黛玉惊得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鹤氅裹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瞪穆皙一眼。
又忙背过身去不看了。
“这是恼了？”
穆皙把找到的帕子远远放到石凳上。
打趣她道：
“前面就是正厅院子了，快把眼泪擦一擦。”
“不然待会妈妈丫鬟们出来看见林姑娘……”
林黛玉背着身，把脸裹得密不透风打，忙道：
“原是我错了，我同你讲对不起。”
“你快走罢！
“咦？”她偷偷打量，“奇怪，你知道我是谁？”
穆皙没说话。
只是把怀里抱着的盆放到帕子旁边。
“脚疼了坐在这里歇一歇，马上就有丫鬟来接你了。”
“别怕。”
……
“别怕……”
林黛玉垂眸。
她从未遇到过这样求告无人的场面，心里确实害怕。
但他声音沉稳，莫名叫人安心。
再想他虽然跟着，却一直未曾靠近。
“好像并非一个登徒子。”
林黛玉内心稍安。
往前一看，他已经走了。
临走前，他还拿出火折帮她把石凳旁的两盏风灯点着了。
透着盈盈的光。
她只瞧见那一袭白羽，随着他的走动，在风中卷起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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