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一身青灰色的短打扮,大馒头一样的圆脸上点着两个黑豆似的小眼睛,唇上留着两撇短须。下巴上还长着一颗大黑痣。
“哟,孙爷,您来啦!”
总甲笑呵呵的凑过来,偮手施礼。
“恩,今年的夏粮收了吗?”
孙传德坐在树下,摆出“钦差”的派头,问道。
“还没!”柳总甲人胖,再加上激烈运动,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小汗珠,他拿袖子随意的擦着汗:“刚收割了,正在打谷场脱粒咧。我和村长打算明天开始收,您看成吗?”
“行呀,县尊大人让我们来看看,你老小子可别玩儿什么花样!咱们的预备仓还空着呢,指着这次的夏粮补充,要是耽误了老爷的大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哎呀,瞧您说的。我又不是第一次收租,能耽误您的事?”
柳总甲连忙让村里的人,帮忙把三个官差的马牵到自己家,又恭恭敬敬的把孙传德他们请进家门。
“预备仓是啥呀?”
胜男第一次接触农事,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嗐,就是朝廷设立的一种官仓,用于旱涝灾害之年或者青黄不接时赈济灾民的。每个州县都要设立,而且上头有规定,像咱们梅水这样的小县,必须确保预备仓中有15000石粮食,如果达不到这个数,县太爷要摘印查办的!”
侯刚已经习惯了经常被胜男追问,两个人跟在孙传德的身后,嘀嘀咕咕的说着。
“哦,那都是用收来的租税充仓吗?”
胜男还以为电视上演的赈灾粮食,都是自府衙下拨的呢,没想到本县也有储备。
“一部分是,还有一部分是犯人的‘义捐’,”侯刚压低声音说:“这好像是自正统年间开始的,说是犯了偷盗之罪的人。只要义捐1500石粮食便可以嘉奖为‘义民’,而这些粮食便充入预备仓!”
“哦,是这样呀!”
胜男点点头,心里却在纳闷“正统”是哪个皇帝的年号呀,唉,这个问题还是不要问侯刚了,干脆回去问魏老大吧。
提起魏良,胜男又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这位老大,真在老家娶媳妇了?真是的,还亏他们是同乡呢,办喜事也不说通知自己!
胜男想到魏良穿着大红礼服娶亲的样子,心里就酸溜溜的。
第二天一早,宽敞的打谷场上,孙传德和柳总甲摆开桌子,拿出土地登记簿和收租的各种工具,准备开始收今年的夏税。
得到信的附近农民们,推着独轮车,或者赶着牛车、驴车来纳税。
胜男站在桌子后面,好奇的看着前面一个梯形的木头盒子,她轻声问道:
“哎,侯大哥,这是不是斛子?”
怎么看着和粮店里的不大一样?!
“对呀,否则怎么计算重量!”
侯刚点点头。
这时,一个农民看着麻袋过来交租,核对完亩数,只见一个差役拿着一根长长的竹签子,在麻袋上插了几下,带出几粒饱满的麦粒,这才点头让他把粮食倒进斛子里。
“嘭!”
差役随意的踢了斛子一脚,洒落了许多粮食,令胜男不解的是,交租的农民仿佛没有看到一般,并没有把粮食捡起来,差役也没有看地上的麦穗。
“咦,侯大哥,这不是浪费粮食吗?”
“切,不懂了吧,”侯刚伸手指着地上散落的粮食,低笑道:“这是损耗,归收租的差役所有。哎,我给你说,你看到刚才那个伙计的一脚了吗?”
胜男忙点头,“看到了!”
“呵呵,也就是现在是太平年间,他这脚留了力气。要搁着灾荒之年,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他们这些兔崽子能一脚踢下来三四升粮食呢!”
“啊?还有这事?”
胜男以前看清宫戏的时候,常听到什么火耗,没想到这里还有粮耗。可看周围的百姓,似乎对这种明抢的行为,司空见惯一般没有任何反应。
“可不,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每个行当都有自己的门道。就这一脚,那也是有功夫的,既不能踢得太明显,又不能踢少了,都是练出来的!”
侯刚颇为感慨的说道,要是生活好,谁愿意做蛀虫让人家戳脊梁骨的骂。
胜男再次表示无语,这也算是功夫?!
正在这时,村子里突然有人凄厉的嚎哭:“来人哪,杀人啦!小娼妇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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