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爷爷一生杀孽过重,伤仁。五德之中,仁属木,而肝也属目,与目相通。所以爷爷伤肝,连带着伤目。导致现在晚年一只眼睛朦胧可见光,而另一只眼睛朦胧可见物,几近于失明。爷爷的命理八字本宫为丙火,生在冬十月,水旺而火绝,所以体质天生羸弱,幸好喜用神得力,甲木乙木抱生丙火,所以能够生生不息,连绵不绝。可是喜用神为木,爷爷他一生杀人如麻,有悖仁德,伤了木,所以肝气和眼睛都受伤……”夏侯春穆不管夏侯奉征有没有听进去,一本正经地推算着。
听着他那种怜悯的语气,夏侯奉征浑身都要起鸡皮疙瘩了。靠!当将军的哪个不是杀人如麻?这小子再这么散播言论下去,他手下的那些兵恐怕就要皈依佛门了!
“阿弥陀佛,大哥,一会儿去庙里和我给爷爷请炷香吧。你们总是不让我落发,这夏侯家的罪孽何时才能偿清啊?”夏侯春穆垂眼默念了十多句阿弥陀佛。
夏侯奉征听到佛号就如同听到魔咒,两眼昏花。想对他吼两句,但是一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瞳,就一句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小子年龄和他相差足足有八岁,他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无比的理解他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心态。夏侯春穆是夏侯家这代的幺子,从小倍受宠爱,七岁的时候就是名满京城的小神童了,和雅公主同堂比试文才不相上下。夏侯家本来重武轻文,但是子弟众多,也不愁他一人习文,所以继续纵容他如此下去。父亲还在幻想,也许若干年后夏侯家也会出一个大学士。只不过这一切从他十五岁那年起就变了,夏侯春穆不知为何沉迷于佛学,成天诵经学佛,生生地在自己的屋里弄了一个佛堂。几次想要去白马寺出家,幸亏家里人发现的早,死命的拦了回来。
至于他为什么小小年纪就看破红尘,夏侯奉征想不通,夏侯家的人谁也想不通,但是谁都劝不了他。毕竟夏侯春穆苦读诗书多年,肚子里的那些词随便扔出来几句,就足以把他们这些头脑简单的武夫弄得晕头转向。
所以当夏侯奉征说不动他小弟的时候,他就只有躲。
这时关卡那里因为一辆马车而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骚乱,夏侯奉征赶紧迈大步地走了过去。
虽然这种小事用不着他出面,但是他想起来今天凌晨从京城里送来的加急信件,俊颜上划过一丝无奈。京城里面那些家伙在搞什么他没兴趣知道,本以为他逃到关防来就能远离是非,没想到,居然还是不行。
太子逼宫失败后潜逃?笑话!萧润那小子若是有那个胆子的话,在宫内也就不会做个忍气吞声的受气包了。夏侯奉征想起记忆里的那个青涩小毛头,在上拳课时,一直躲在他皇姐的裙子后面哭。
夏侯奉征想到这里,握着腰侧军刀的手紧了紧。若真的是看到了太子殿下,他到底是放行还是不放行呢?
他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人就已经站在了那辆引起骚乱的马车前。他皱眉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一看是夏侯将军亲自来了,一旁的士兵赶紧上来禀报,“将军,他们说这是洛阳凤栖苑的林小姐,昨天受商州城的陆知府邀请前去参加宴会的。今天途经这里返回洛阳。一行一共四个人,连户籍文书都没有,我们说要进车厢搜查,他们又不让。”
夏侯奉征在士兵说话的时候,眼睛也没闲着,上下打量着这辆马车。确实是气派,整个车厢是用楠木做成的,车帘也是用洛阳西绣坊的料子。凤栖苑不愧是洛阳闻名的**楼,就是单单一辆马车,都充满了奢华的派头。
夏侯奉征知道士兵为何不敢轻易进车厢搜查,因为凤栖苑虽然只是一座小小的**楼,可是背后支持她存在的却是独孤家族。等于说,若是得罪了凤栖苑的姑娘,也有可能遭来独孤家族的报复。
因为那个家族,超级护短,而且向来是睚眦必报的。
夏侯奉征瞥了眼马车车夫座上那个安如泰山的黑色身影,不难看得出他身怀高超的武艺。心想就连个**楼护院都这么牛叉,他若是不给他们来个下马威,这兵他也不用带了。
“一行就四个人吗?”夏侯奉征淡淡地负手问道。
“是,车厢里应该有两位,加上车夫,还有就是这位陆府的执事,自己说姓周。”士兵这时候才带上来一个面目儒雅的男子,留着八字胡须,低眉顺目,让人一见就心生好感。
“见过将军。”这位周执事低调地一抱拳,压低了声音道:“将军,小姐还在睡,您看能不能通融下?昨天我们经过这里的时候检查还没有这么严呢!所以也没想着带户籍文书。”
在他凑过来的时候,夏侯奉征眉头一挑,觉得手里一沉多了件东西。
展颜一笑,他倒是知道了为什么这些士兵对这辆马车这么宽容了,如果不是得了好处,怎么容得他们在这里停留,早就冲进去搜查了。
夏侯奉征倒也不是特别死脑筋,若是平常碰到这样的事,笑笑也就算了。可是今天凌晨的那道圣旨犹在他怀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怎么能玩忽职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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