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庆王府占地极广,小矮楼所在的地方更是周围建筑绝迹。
宽阔的广场间夜风冰冷刺骨,手中刀剑出鞘了一半的侍卫们呆滞的愣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如果是普通的刺客之流,他们现在正确的应对方式,应该是拔刀一拥而上。
一边嗷嗷喊着“抓刺客”一边争先恐后冲上去。
能劈了刺客,赏金一株,活捉则翻倍。
但苏牧显然不是寻常刺客。
侍卫们甚至都没有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管事的脑袋就和身体分家,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几圈,瞪大眼睛,眼神空洞。
几对被打扰了好事的虫子飞呀飞,愤怒的在他的眼球上搓了搓前肢,然后继续展开虫生大业。
气氛热烈。
而和虫子热烈的气氛相比,广场间的温度陡降,刀刮一般的冷风拍在侍卫脸上,让他们汗如雨下。
唯恐下一个身首分离的就是自己。
吞咽口水的声音沉沉的响了一圈,苏牧从管事身上收回目光,淡淡扫视。
他失望的神色不加遮掩。
若是赤炎骑的悍卒,根本不会这么狼狈,甚至还会遇强则强,悍不畏死的杀上来……
王府的生活骄奢淫逸,出自行伍的这些士兵做了别人的狗,再也没有看到过沙场的酷烈。
于是连脊背都软了。
苏牧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声音陡然变得高亢,爆喝一声:
“苏牧求见喜亲王!”
明明是礼节具足的一声拜谒,此刻却仿佛是在下战书,如雷霆般的声浪滚滚传远,在内城上空不断回荡。
许多人从睡梦中被惊雷炸醒,惶恐的跑出屋子,盲目的转身、张望,却不知道声音来自哪里。
……
皇城,女帝寝宫。
烈安澜只穿了贴身里衣,披着从苏牧那里顺来的玄黑大氅,推开屋门,来到庭院。
蟒袍的嬷嬷依旧是白天里齐整的装束,侍立在她身后。
忧心忡忡的劝:“陛下,夜寒露重,还是回屋去吧。”
女帝略微紧了紧大氅,只被薄薄一层布罩住的胸脯便重新被遮住。
她纤长的玉指下意识摩挲大氅上简单的纹饰,嘴角略有上扬,但很快又轻蹙峨眉,陷入思索。
短暂的沉默之后,大氅的衣襟间现出一条线条完美、白蟒一般的长腿。
女帝迈步反身回屋了。
“大伴也歇息吧,明天早朝,朕的亲戚们又要聒噪了。”
……
兵天阁。
经历过超过百载岁月的妖皇激动得像是一个小姑娘,她拍打着窗棂,欢呼雀跃。
“要杀了吗要杀了吗!”
她从窗口探出半个身子,胸脯因为难以随她一起挤出去,受到惨无人道的压迫。
黄铜火盆的火焰照亮九层塔身,她的脸红扑扑的,如若饱含春意。
从本就狭窄的窗子艰难反身,她拱火道:“真不管吗?你不是嫌他抽刀子太早?”
回答她的,是均匀且间隔极长的轻鼾。
惊醒半个京师的喊声,竟是丝毫没能打扰到国师的安睡。
妖皇少女气十足的皱鼻子,没人陪她,她感到万分无聊,手臂支着窗台,直勾勾盯着喜亲王府方向。
……
百姓们从睡梦中吵醒,第一反应是——
苏牧?咱们大烈的彻侯?他要见喜亲王作甚?
听着声音气势汹汹的……
对于最普罗的大众,宗室和亲王这两个名词都太过遥远,一些只鳞片抓的谣言,似乎给他们贴上不好的标签。
截止今夜,这些标签都还只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吃瓜心切的百姓们望着天盼了又盼,发现居然没有下文了,非常恼火。
也不知道侯爷为啥生气……明天得问问隔壁老王……
……
苏牧终于等来了想见的人。
于披坚执锐的重重护卫拱卫之中,喜亲王步履威仪,出现在宽广的广场中间。
他带着天家人特有的傲然,昂着头颅,以一种近似俯瞰的视角望向苏牧。
老烈家皮囊就是好啊,光看脸,很难让人相信这是一个勾结狼主的败类……苏牧心想。
不得不说,若是不事先知道喜亲王做了什么,他会以为这位皇子刚正不阿,有着和气宇轩昂外表同样坦率正直的内心。
但既然已经知道了此人的做派,苏牧只能在心里默默点赞。
——这演技绝对是大师级的。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脚踩在管事喷出来的血迹里还能步伐不乱。
养气功夫好得一塌糊涂。
两人无声的对视,令周围人提心吊胆的死寂中,喜亲王率先打破沉默。
他用沉稳的声线说道:“彻侯不请而来,没能好好招待,是本王失礼。”
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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