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念语却是急急回了霁月殿,叫竹喧将所有的碧烟青玉膏都拿了出来,她一盒一盒地打开,又一盒一盒地细细看过嗅过,颓然坐在了凳上,半晌未言一句。
月柔见此景,遣散了众人,站在她身旁,搂过她,轻轻说道:“是奴婢没用,竟没有护好主子。”
一听此言,两行清泪便夺眶而出,念语斜斜靠在月柔怀里,含泪笑道:“姑姑不用自责,眼下我不是没事么。”
“总归是奴婢未曾看清身边的人,害主子今日受委屈了。”
念语轻轻拍她手背,示意自己尚好,看了房外一眼,低声问:“姑姑,可是确定了此事与竹喧无关?”
因了念语日常所用物品皆由月柔亲自掌管,而那些赏下来的,送的,从家中带来的便交了竹喧看管,不过也是看了她心细沉稳,却不知今日竟惹出这一桩祸事来。
月柔摇摇头,反手握了念语的手道:“奴婢确认过,应是与竹喧无关。”
念语低头沉吟了一会儿,苦笑一声:“那又会是谁呢?”
今日一事带给她深深的无力感,在这以后漫长的岁月里,可都是要像今日这般步步为营,小心翼翼地以求苟活?如前日一般,深居宫中,不迈一步,亦还是惹了祸事来,她不由揉揉太阳穴,与其在宫中这般钩心斗角,她倒还是愿随了父亲上那战场,明刀易躲,暗箭难防。
“姑姑,这后宫历来便是如此么?”她呆呆说道。今日的她哪还有当日那个男扮女装,立在城墙,箭指匈奴,英姿飒爽的巾帼样子在。
月柔叹口气道:“这宫里的女人除了斗,再没有其他的事可做了。不是你斗她便是她斗你,不过就仗着这些事儿找点乐子罢了。”
原来终于还是要走到这一步啊,只是她依旧不解:“姑姑,如今日这般,汀嫔受宠自是不必说了,只是这婉贵人,絮美人,玥美人哪个不比我得宠?今日为何偏偏是我?“
“主子,您可忘了您是将军之女,现下将军带兵在外,这朝堂之上的党派之争乃是历朝皆有之事,您既入了宫,他们难保不担心您有朝一日得沐圣宠,到时内忧外患,便不好对付您了。”月柔附在念语耳边一一道来。
念语轻笑一声:“是以,现下便趁了我势单力孤,欲除之而后快了?”
她吐出一口浊气,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抵说的就是这个了吧?既如此,不若就随了那阵风吧,随风起舞亦不是不可。
“姑姑,去叫了竹喧进来吧,我有话对她说。”
竹喧红着眼睛跟在月柔后面进来了,一入室内,便朝念语磕了个头,哽咽说道:“主子,竹喧有罪,请主子责罚吧!”
念语见她强忍泪水,更添几分楚楚之态,心下一软也说不得重话了,只是点头淡然道:“你虽不过是个宫女,依着名分却算是皇上的女人了,因此,你存了这份心思,我也怪不得你,你且起来吧。”
那竹喧却是不听,更是惶恐,连连叩首:“奴婢妄想攀龙附凤,是奴婢害了主子,还请主子责罚。”
念语亲自扶了她起来,替她拭去泪水,整整她的发丝,笑道:“二八年华,姿色天然,若是当一个小小侍女确是委屈你了。这样吧,以后若有合适的机会,我便在皇上面前荐一荐你。”
“主子……”竹喧抬了泪眸又是一福,“竹喧知错,只求主子不要赶了奴婢去。”
念语见她说的真切,不由奇道:“竹喧,莫非你觉得我不过是戏言而已?”
竹喧缓缓摇头,一字一句说道:“今日之事,奴婢虽未明白全部,却也知道一点,如主子这般不问世事的,尚且有人来害,更何况是奴婢呢?在这后宫中,哪个主子不是有几分背景的?如奴婢这般孤身一人的,要立足不异于是痴人说梦啊。”
念语呆呆看了她半晌,出神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不愿趟这浑水也是好的,日后,你便好好待在我身边吧。我自也不会亏待了你去。”
月柔又细细叮嘱了一番,才让竹喧退下了。
念语唤了小来子来,问明了楚澈此刻并未在明瑟殿内,于是便叫了月柔同去拜谢柳絮。
入殿时,柳絮正在院中作画,听见念语来了便急急放下了画笔出来相迎,谁料却是一个墨滴不小心落在了上面,身边的书云丫鬟一阵可惜,倒是柳絮不以为意,淡淡说了句:“脏了便扔了,左右不过一副画而已,你若喜欢,改日我再作一副送你可好?”
“奴婢只是心疼主子这半日所画的。”书云撅了嘴道。
“看来妹妹来得真是不凑巧啊,平白扰了姐姐作画的心情。”念语似有些过意不去道。
柳絮走了上来执了她的手,语笑盈盈道:“不过是随手戏画几笔罢了,又有什么要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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