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佣人早就被叔叔婶婶换成了自己的人。
他们都觉得安宁和安静不过是安征夫妇收养的远方亲戚穷孩子，是赖在安征夫妇这里吃白饭的。
虽然没被明令禁止吃饭，也不会有人想着他们。
最后还是善良的厨房大娘看不下去，偷偷送了点刚烘好的馒头上来。
“安宁少爷，我这么说你可别不开心。”
“你连下人都不如啊，因为我们好歹还自食其力，而你和安静小姐，离开了安老爷，就连片遮雨的瓦都没有了。”
“你可一定要记住这点啊，别真把自己当成和安杰少爷平起平坐的人了。”
“来吃点东西吧，欸，安静小姐才这么点大，太太也够狠心的了……”
厨房大娘叨叨说着话，又恐怕主家发现，稍稍交代几句就离开了。
安宁叫醒妹妹，简单喂了她一点食物，又哄她睡着了。
但他自己却丝毫没有睡意。
刚刚的愤怒已经潮水般褪去了，只余战斗后的空虚。
睚眦必报的安杰，以后估计会加倍找自己和安静的麻烦。
自己被揍也就算了，但妹妹……欸……
他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无意识地环视周围。
尽管外人对这间房间颇为忌惮，但安宁却丝毫不怕。
这里的大部分东西，安正都曾经将他搂在怀里细细解释过。
充分吸收了活祭鲜血的南美古神像。
这是安正夫妇深入亚马逊密林，冒着被当地食人族吃掉的风险，用全身所有的美元，外加携带的全部药品换来的。
神像由蜡制作而成，腰间的骷髅腰链，背上的祭祀纹身栩栩如生，嘴边淌着的鲜血颜色更是精妙绝伦，与真的别无二致。
奉上水果就会叹息的美女古画。
这是安正夫妇游历到一所日本寺庙，从一位每晚被噩梦惊扰，不敢入睡的和尚手里获得的。
据那位和尚介绍，这是某位施主送到庙里供养的。
画上的人是那位施主远古的祖先，每次供桌上放上她最喜欢的葡萄，画像就会在深夜发出叹息的声音，让家人都困扰不已。
人皮鼓法器。
夫妇两自一位密宗禅师手里获得，据说曾是某个班禅的御用器物，距今已经有好几百年的历史了。
那是忠诚美丽的处女教徒在自愿的情况下，服下具有麻醉作用的玲珑草，再被专门的巫医在额头处割一刀，关入水银后制成的。
水银密度大，会将骨肉活生生挤出皮肤。
另外还有被诅咒的巫蛊娃娃、会给人带来好运的风干兔子腿、月圆之夜就能流淌出美酒的夜光杯，等等等等。
安宁回忆着爸爸一边介绍当地民俗，一边告知古董买卖要点的模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
这些旁人觉得恐怖不已的东西，当时只是随便被塞在某个角落里，被年幼的安宁当成玩具赏玩。
瞌睡越来越远。
安宁搂着妹妹，忍不住想起白天听到的小丑幽灵的事。
自从6年前叔叔婶婶接管这里以来，他就再也没有踏出过这个别墅。
倒不是说他被禁足了或怎么样，只是妹妹太小，除他之外，没有任何人会帮忙照管。
日夜焦心于如何搞到食物将妹妹养大的安宁，没有任何时间精力去担心乐园的事。
然而自员工的汇报、底下佣人的窃窃私语，安宁还是知道叔婶换掉了许多安正时代的游乐园设备。
价格当然也上调了许多，搞得那些贫穷的嬉皮士纷纷逃离。
风格也变得不伦不类，搞得坊间评价一落千丈。
更别提那些设施总之买回来不久就莫名出故障，引发了好几次事故。
婶婶本来还想换掉小丑雕塑。
她另外订购了一个罗马风格的女神像，想要取而代之，说那样才配得起乐园的票价和定位。
只是要搬动的时候，小丑雕塑就好像生根一般连铲车都挖不动。
叔婶最终只得作罢，只是赔了很多钱给女神像的雕刻者。
安宁见妹妹睡着了，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
刚刚的气话都是认真的。
安宁是真的希望小丑雕塑能活过来，拯救他们兄妹于水火之中。
然而他自己也深深地明白，这不过是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幻想罢了。
阁楼没有装灯，只黯淡冷漠的月透过斜墙，给阁楼蒙上氤氲的银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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