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卷子及新科进士名录经过万历皇帝御批之后,张四维等一众读卷官便出了乾清宫准备发榜事宜,殿试发榜不同于以往,首先要经历金殿传胪这个仪式,故而需要安排事项很多,虽有成例可循但是也不能有半点马虎。
众臣出去之后万历皇帝看着进士名册上的一个个名字,颇为高兴。对于这次殿试,万历皇帝还是比较满意的,虽说他登基十余年来,已经经历了万历二年甲戌科,万历五年丁丑科,万历八年庚辰科三次殿试,但是以往三次全是由张居正主持的,从试题到定排名,自己发表意见的空间不大。
而这次殿试中,考题是自己出的,前十名的名次都是按照自己心意所定,比原来的自主权高了许多,这才是权柄在握的感觉。
至于他为什么点朱国祚为状元而没把自己属意的张籍试卷拔擢为头名状元卷,他是有自己的考量的。
其中之一自然是朱国祚的文章格律极佳,文辞华美,有金石之声,磅礴之气,其言中规中矩确是能当得状元之称。
其二便是,从国朝定鼎至今,状元出了不少,虽都是才华横溢之辈,但是往往受盛名之累,偏重于文章经义之道,擅长治国有实干才能的并不多,向商辂相公那般定邦兴国的重臣不是没有但是少之又少,久而久之往往泯然众人矣。
在阅卷之时认出张籍试卷的那一刻,万历皇帝心里就没有想着将之定为状元,他现在需要的是能施展自己作为皇帝治国理念的臣子,而不是埋首经义的状元。
无虚名之荣,但简在帝心,若是张籍知道了万历皇帝的想法,不知道又作何感想。
……
殿试结束三天后,万历十一年四月初十,金殿传胪之日。
昨日春雨绵绵,今天依旧细雨如丝,卯时初刻会馆之外的天空依旧阴沉。
不过和城中所有新科进士一样,张籍三人早早的就醒了,今日便是风风光光的金殿传胪之时,身为新科进士怎能不兴奋,怎能不激动。
赴殿试有殿试巾服领取,金殿传胪有进士官袍发放。昨日张籍等人已是在国子监处领新科进士传胪所穿的衣冠。
此刻门外马车已准备好,三人皆是头戴翠叶绒花乌纱进士巾,革带广袖深色蓝罗袍,双手持槐木笏板。第一次戴这乌纱帽,张籍郑泰和李成都颇为不习惯。
郑泰摸了摸长长的帽翅,呵呵一乐,随后像模像样的向张籍和李成作揖道。
“维桢兄,子高兄,有礼了。”
“英之兄,有礼。”
三人于会馆堂中,躬身互拜以字相称行礼,起身之后方觉那帽翅碰在一起乱颤。昔时读书囿于家,今朝金殿意风发。三人互视一看不禁同时畅快的哈哈大笑。
“三位老爷,时辰已到,该登车了。”
门口一名伙计恭声道。
张籍三人闻言,一同上了马车,向紫禁城驶去。
此刻夜色如墨,正是黎明前的黑暗,细雨柔柔的洒落在夜色中北京城。
越接近皇城,路上的官轿和马车就越多,若是有人站在高空定能看到,点点灯光人流汇聚,终点就在那大明门处,今天是新科进士金殿传胪之日,官员们要齐聚观礼。
不多时到了大明门,此处车马,官轿极多,油纸伞晃动,灯笼光亮点点,那头戴长翅乌纱,身着蓝袍,胸前没有补子的便是新科进士;其余便是官员们了。
濛濛细雨中,百官及新科进士们都来得很早。此时此刻莫说下雨,新科进士们就是病着也要起身来此,谁也不肯放过这金殿听宣的机会。
人群之中,张籍看到了汤显祖,连连招手示意。
汤显祖也见到了张籍三人,面带微笑走了过来。
“见过义仍兄。”
“维桢、英之、子高,有礼了。”
几人互相行礼后,便听汤显祖道:“听说了吗,今科庶吉士扩选,除了三鼎甲外,还要再简拔十人入翰林院。”
“竟有此事?这可是天大的好事。”郑泰闻言喜道。
李成则是兴趣缺缺道:“英之,我等会试百余名开外,即便是官选二十人入翰林院,也轮不到我等啊。”
“呃……这倒是。”郑泰摸了摸帽翅道,“不过维桢兄定然是可入翰林院。”
“义仍兄,不知为何今科庶吉士扩选?可有缘由?”张籍对此也是颇感兴趣。要知道国朝有非翰林不得入阁的规则,翰林院也俗称内阁预备役,其中的翰林词臣是士林华选,天子近臣,人称储相,清流中的清流,其政治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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