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想来想去,恐怕只有胡公子能帮咱们,可是我又不想让他来。
我与他之事,本就是我一厢情愿,甚至算是痴心妄想。
他能对我好,我已经知足,如何敢奢望他来救我。
一个办不好,连累到他,我心中怎得安生。
若有来世,能与他结伴,游山玩水,那就好了。”
“妹妹,你也别把他说得太好,他若真在乎你,能不来救你。”
“可是爹爹应该算是钦犯了,任凭多大的官,也不敢管吧,他一个秀才,又能有什么办法。”
“不管他用什么办法,反正我是不让他救,哪怕充教坊司,也不过是个歌姬,又有什么所谓。”
“姐姐想得太简单了。
前年我到南阳玩的时候,族中有一家的使唤婆子原先是在教坊司教女红的。
闲暇时候听她说起,教坊司哪里有什么正经歌姬,早就沦为官妓了。
有一御史之女,刚进去时也是不从,后来挨打挨饿,慢慢开始学女红、学乐器和舞蹈。
稍有不顺从,就是一顿毒打,饿上好几天。
里面那些管事打手早就混成人精,就算毒打一顿,也不会留下疤痕。
因为一旦破相,就只能沦为杂役。
那御史之女成夜成夜的只是哭。
毕竟前一天还是锦衣玉食的官宦小姐,后一天就变成教坊司的官妓,任谁也接受不了。”
“然……然后呢?”
“学成之后,就让她去伺候那些达官贵人,她宁死不从,那管事的就叫上一些人轮番凌辱。
若还是不从,就直接打死,反正也没人追问这些人的死活。
若是从了,便整日去伺候别人,供人娱乐消遣,最后落得个千人枕、万人尝的下场。”
“那她最后如何?”
“她受不了虐待,就从了。
听那婆子说,教坊司的官妓都是乐籍,出门必须穿蓝色的衣服。
所以只要她们一出门,别人就知道她们是教坊司的官妓。
如果在街上行走,必须走在街道的两边,如果在中间行走被别人看到,是会挨骂或者挨打的。”
马凝雪听得倒吸一口冷气,好久都不说一句话。
“不管姐姐如何,若是一定要我去教坊司,我只有一死。”
“傻妹妹,事情还没定论,千万别想不开。”
“我的身子已经给了胡公子,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决不能受辱。”
胡谦听得感动,轻声道:“凝蓉,是我。”
里面两人先是一惊,继而喜道:“是胡公子。”
于是开了门,请胡谦进来。
胡谦在门旁侧耳听了听,确定没被人发现,这才缓缓走到里面。
待适应了里面的黑暗,这才坐到桌前,小声道:“凝蓉,我见到马大人了。”
马凝蓉喜道:“爹还好吗?”
“嗯,没受皮肉之苦,只不过他说此去京城必死无疑,又担心连累你们,因此让我救你们。”
两人一听,低声抽泣起来。
过了一会,马凝蓉道:“父亲可有书信给我们吗?”
胡谦犹豫着把书信拿出来。
马凝雪接过来,走到窗口,就着外面的烛光看了,忽地一惊,轻步走了回来,气道:“你只救我母亲、哥哥和妹妹就行,我不用你救。”
马凝蓉问道:“信上说了什么。”
“爹爹许了他,说……他要是救出咱们,就让咱们给他做妾做婢。”
马凝蓉点头道:“我早有此心愿,只是怕事情难成。”
胡谦道:“毕竟是天大的事,我一时也没想出办法,且等我一等。”
马凝雪道:“你若有本事,就早早将她们救出去,若没有本事,就别说这等大话。”
胡谦没理会她,只对马凝蓉道:“马大人已是要犯,你们也是上面盯紧的人,若救了你们出去,日后肯定要隐姓埋名,再不能随意外出了。
另外,此事关系重大,切勿和任何人提起,就连家人也不能说。”
马凝蓉道:“我只愿与公子在一起,别的已经不敢奢望了。”
胡谦道:“凝蓉,你随我进来,我有话说。”
进到内间,胡谦一把将她抱住,吻了又吻,附在耳边道:“放心吧,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马凝蓉喘息不止,柔情靠在他胸口。
到了外面,忽见马凝雪亦是呼吸急促,他并未多想,低声道:“天快亮了,我得赶紧走了。”
于是又抱了抱马凝蓉,悄然出了门,翻墙而去。
回到家中,卧房的烛火仍亮着。
进去一看,沈玉珍竟然正在缝衣服。
“相公,你回来了。”
“娘子怎么还没睡?”
她在胡谦身上闻了闻,“相公去了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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