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整装齐全的李中易,负手站在船窗边上,默默的注视着先头部队,悄无声息的登岸。
哨探们早就乘快船抵达了岸边,并且,在各自军官的带领下,四下里撒了开去。
李中易的用兵逻辑,一直是战略上大胆,战术上谨慎再谨慎,小心更小心。本钱毕竟还是太少,一旦掉入陷阱之中,那便是万劫不复的惨剧。
驶得万年船,方为自保之道,不仅李中易一直牢牢谨记,他的老部下们,个个都学到了精髓。
李家军的将士们,以都为单位,依次上岸后,背朝大海,立即整队列阵。前排的将士们,竖起盾阵,后排的袍泽们,挽弓暂不搭箭。
专业的工程兵们,在阵前撒满了拖着长链的三角铁蒺藜,防备契丹人的突然袭击。
上岸的人,大约超过三千,已经列成了密密麻麻的刺猥阵,李中易的中军动了。
李中易下船之后,身兼牙内都指挥使的李云潇,指挥着中军牙兵营,陆续上岸。
借着明亮的月光,李中易走到部下们的阵列之前,无意中瞥见一个老熟人,就含笑走到那人的身前,抬手捶在他的胸前,笑眯眯的问道:“陈二蛋,老子听说了,自从你娶了个美貌的娘子之后,一有假期就猫回家中,不出门了,可有此事?”
已是营指挥的陈二蛋,捶胸行礼后,咧嘴一笑,朗声回答说:“回乡帅,末将不怕人家说闲话,就是心疼我家娘子。”
李中易微微一笑,抬手拍了拍陈二蛋的肩膀,调侃道:“只有累死的牛,没有耕坏的田,二蛋兄弟啊,悠着点呀。”
原来是兄弟之间的调侃之词,谁料,陈二蛋竟然憨厚的笑道:“不累,一点不累。”
如果不是身在战场,李中易差点笑出声,站在陈二蛋身旁的袍泽们,一个个憋得老脸通红,异常难受。
这个陈二蛋,打仗异常勇猛,而且善于动脑子,一步步从底层的士兵,提拔到了今日的营指挥。
李中易忍住笑,暗暗摇头,上帝是公平的,有得必有失,陈二蛋是天生的军人,情感方面却是个呆瓜。
随着大部队源源不断的上岸,滩头的局面彻底稳定住了,紧接着,战马被一匹匹的拉下船。
颇超勇手下的党项勇士们,这还是头一遭飘洋过海,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晕船,吐得天昏地暗。
好在,有李中易这个医道大宗师在身边,他开的汤药十分对症,经过四日的休整,颇超勇他们的体力大致恢复得差不多了。
“爷,小的听说,契丹人的大草原之上,很多部落都参与过南下打草谷,他们族里的长老们,不仅很富裕,而且,牛壮羊肥。”颇超勇涎着脸,小意的出着馊主意。
李中易笑了笑,反问颇超勇:“以前抢习惯了,手痒了是吧?”
颇超勇点头哈腰的,陪着小心说:“爷,小的手下的弟兄们,在开封城内可是一直循规蹈矩,不敢越雷池半步,现在既然到了大草原上,如果不驰骋一番,好男儿的血性恐怕就会憋没了。”
李中易含笑看了眼颇超勇,这小子的话里有话,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建议,绝不是没脑子的抢劫犯。
上次,李中易拿下榆关的经过,显然被颇超勇仔细的研究过。破城之后,守城并不需要党项人的骑兵部队,而且,把骑兵部队关在城中,单单马料就是一项不小的开支。
契丹人不事生产,粮食靠幽州境内的汉民供应,马料则由各族的奴隶供应。
李中易点点头,问颇超勇:“还有呢?不会就是想去反打草谷吧?”
颇超勇咧嘴一笑,拍着胸脯说:“爷,不是小的夸口,您破城入关之后,小的敢用脑袋担保,不让一兵一卒逃出生天。”
李中易笑了,颇超勇这小子,越来越精明了,他虽然没有正经的进入讲武堂学习深造,却有带兵打仗的天赋。
其实,反过来想一想,也就可以理解了。党项一族,也是马背上的民族,颇超勇是颇超家族的后起之秀,打小就接受着长辈们的战争理念熏陶,用中原的话来说,也算是将门世家之后。
如果说,李中易击败了拓拔家,征服了党项一族之后,仅仅只是让颇超勇口服的话。那么,李家军正面击败契丹铁骑的显赫兵威,迫使颇超勇必须彻底的猛醒。
颇超勇越来越清醒的认识到,在李中易的带领之下,李家军的兴盛未来,完全可以预期。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李中易还活着,虎威震慑之下,颇超勇就算是战神转世,也得趴下充当咬人的猛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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