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衙前街里除了医馆,还有药铺,林寿又寻了一家古色古香的中药铺,这次看诊的大夫倒是个敬业的老中医,问了林婉儿些许病症,便让捣药的小厮拿了一小包递给林寿。
林寿走出药铺,望着手里巴掌大小的草药包,心里直骂,黑啊,真黑啊,一两纹银在贫民人家足够半月食用,可在药铺里却只能买上几根参须,连半根手指粗细的人参条都买不起。
怪不得林大娘一听林婉儿需要服用人参鹿茸等补药时,会一脸的难为之色,在这个一年都赚不了个把银钱的穷山沟里,人参鹿茸确实不是贫民人家能服用的贵重药材。
现在大明朝还未有人工种植这么先进的技术,药铺内贩卖的人参,多是从东北、高丽那里挖掘而来的野山人参,物以缺为贵,自然价格格外高些。
林寿又用剩余的三十几文钱在粮店买了些果腹的糙米,钱太少,没敢买精米细面,只买了一些价格最便宜的苞谷茬子,如今山东布政使司已经持续大旱三年了,农田收成微乎其微,农家院子里能蒸几个全是粮食的窝窝头,已是一种不错的伙食了。
有了药材,又有了粮食,林寿一脸满足地哼着小曲,走在曲折的山路中往家赶。
也许是初次体会到亲情的可贵,还有身上那种血浓于水的奇妙感应,林寿现在一时三刻不见到自家妹子就想得慌,那个兰质蕙心的女子,现在已经彻底走进了林寿的内心里。
走回了桃花村,推开了林大娘的篱笆院门,林寿就大声地喊道:“林大娘,我回来了,看我今日带回来了什么?”
连喊了几声,小院里没有人回复,又等了会儿,才看到林大娘眼圈通红的从东厢房中走出来,林寿微微一惊,莫非自家的林妹子病又重了不成?
“林家儿啊,你回来了,你家里来客了。”
林大娘压着喉咙,好似刚刚哭过,接过林寿手中的药包和粮食,往常这个贫嘴的女人,今日居然没有跟林寿多唠叨几句,转过身子来就折向了西墙跟下的厨房里。
“客人?”林寿满脸凝重,“我家现在沦落到这般境地,还有什么客人?”
往年林家富贵时,倒是有很多亲戚朋友时常来走动,但是自林寿病重掏空了林家家底后,穷居闹市无人问,就连原先与林家相熟的家族,也在林家破败后,早已与林家断了来往,哪里还有什么客人。
推开厢房门,林寿迈步走了进去。
狭小的厢房内,依然略有些昏暗,林寿眼睛适应了片刻,才看到家中唯一的坐凳上上真就多了一人,只是侧着身子,看不清模样。
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林婉儿坐靠在床头上,小脸有些潮红,扭着脑袋看着灰色的墙皮不说话,听到林寿推门的声音,她才扭转过脸来,看到林寿什么话也没说,两行眼泪就先流了下来,嘴角轻声唤道:“哥……”
林寿心间一疼,赶紧走过去。
那坐凳上的人也闻声站了起来,摇摆着略有些肥胖的身子,笑的花枝招展,道:“吆,这就是林家秀才郎啊,果然如传言那般病好利索了呀,真是不枉婶子还时常惦记着你,真是上天保佑,上天保佑!”
“你是?”林寿看她眼生的很,不敢直接称呼。
林婉儿抽噎着鼻头,在旁小声道:“她是银丰城中的王大婶,是周家人拜托她来的。”
“王大婶……”
林寿上下扫视着她一会儿,这才想起银丰城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乃是十里八村里有名的媒婆,如今看到她本人,林寿就忍不住联想到了赵树理老师,在《小二黑结婚》的文中有对一个媒婆的形容恰到好处:
“……虽然已经四十五岁,却偏爱当个老来俏,小鞋上仍要绣花,裤腿上仍要镶边,顶门上的头发脱光了,用黑手帕盖起来,只可惜官粉涂不平脸上的皱纹,看起来好像驴粪蛋上下上了霜……”
现在站在林寿面前的王大婶,就是这么个样子。
王大婶也是个自来熟的主,挥舞着手里的绣花手绢,冲着林寿笑道:“林秀才,你不认识大婶,大婶可是认识你,想当年你可是这十里八村有名的俊秀小哥儿,又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爷,你是不知,当年有多少好女子的人家暗地里托我向你林家求亲呢。”
“呵呵,大婶客气了。”对于她不着边际的恭维,林寿只能干巴巴的报以干笑两声。
王大婶重新坐下,双手打着摆子,冲着林婉儿又道:“别的不敢多说,至少有十家的好女儿偷偷向婶子打听过你家哥哥八字,婶子总是跟他们说,人家林秀才以后是中状元的文曲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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