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家皇帝俩儿子争抢太子,管你们这些言官何事,现在你倒是维护了你家主子的立场了,你却落得个人首分离妻离子散的地步,还牵连家人遭殃,为妓的为妓,充军的充军,何苦呢,唉,何苦呢。”
林寿听着从府宅内隐隐传出的嘤嘤哭声,心里不免幽幽一叹。
或许是因为林寿还是现代人的思想,并没有明朝士大夫一阶的觉悟,故而才有此一叹。
在朝廷之上,言官因为上谏而被皇帝免职,或是入狱,并不是一件耻辱之事,反倒个个引以为荣,因为这是清流重臣的表现,就像戴上了一个光环,从此在“言官界”,便有了傲视他人的资格。
就像当年嘉靖朝的海瑞海刚峰,先买好了棺材遣散了家人,以必死之心向皇帝上谏了《治安疏》,把当年的嘉靖爷骂了个狗血喷头,引得天子怒不可遏,直接下旨将他关进了诏狱,最后,反倒成就了海瑞一生的清名,流芳百世,那《治安疏》也被后世称之为《天下第一疏》!
这在士林和言官中被广为传颂,并引以为荣,从此以后,大明朝的科道言官们,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前赴后继的拉开了“死谏”的序幕!王世兴就是其中一员!
他成功的做到了“海瑞第二”,同样是向天子上疏,同样是把皇帝骂了个狗血喷头,而他王世兴更狠,连皇帝的儿子也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两人的境遇却大大不同了,当年的嘉靖爷虽然一心修玄,但是并不昏庸,对海瑞只关不杀;而现在的万历爷的心胸可就没那么大度了,二话不说醒来第一句旨意,就是将王世兴直接来了个抄家灭族!
这个事件,在士林中闹得沸沸扬扬,从京师传到了山东,又有从山东蔓延到整座大明朝的趋势,士大夫一阶无不纷纷力挺这位刚直不阿的王大人——而接下来在王家旧邸所发生的案件,也便是因此而起。
说实话,林寿心里除了对王大人的亲人因受无妄之灾而饱含同情之外,对于这位士林口中“刚正不阿”的王大人,并未有多少好感。
或许这就是他林寿与士林阶级在思想上的差距,这种差距,在于觉悟上的不同,在于认识上的不同,更在去眼界上的不同。
士林阶级一致的思想便是:头可断,血可流,清名不可丢!
而在林寿这种小民思想看来:肚子都他妈填不饱,谁他妈还有闲心去关心国家大事!
思想很粗糙,却是很现实!
所以当他跨进高高的门槛,走进王家旧邸里,扫视着这一座高墙大院、重瓦叠檐的大宅门时,他的第一念头不是缅怀诏狱中的王大人,而是:有朝一日,老子也要买上这么一座豪宅,再娶上三五个女人当老婆,这才不枉此生!
说来也奇怪,在这王家硕大的府邸里,居然愣是没有一个闲散的人走动,别说家丁,连县衙官府的皂隶都没有一个,竖着耳朵倾听,也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一阵嘤嘤的哭声,别的没有任何声响,好似一桩闹鬼的鬼宅。
“教谕大人,你在哪里?听到了声音答应学生一声啊,学生找你有要紧事儿!”
林寿连喊了数声无人回答,心中惊奇不定,强壮胆色,寻着哭声继续向着府宅内部走去。
王家旧邸有点贴合江南园林的设计,多假山水渠,多廊房谢亭,多鸟树花草,可惜现在才只是初春,寒风料峭,假山花园里一片枯黄,又无人气,显得好好一座府邸一片衰败之色。
林寿踏着脚下的青砖小路,走过几个跨院,穿过几座月洞门,在寻寻觅觅间,不知不觉竟绕到了王家旧邸的后院,也就是原本王家家眷饮食起居的地方。
“你们这是害死咱家呀,咱家要是活不了,你们银丰县衙一个个也别想活!咳~咳~咳!”
林寿刚刚走进跨院,就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嗓音尖利的男子声音,在声嘶力竭的怒吼,吼到尽处,连带出几声剧烈的咳嗽,听着犹如杜鹃泣血。
“公公息怒,息怒,下官办事不周,还请公公恕罪!”一个浑厚的声音,接着低声赔罪。
“恕罪?咱家都担不起,你担得起吗,这可是杀头的大罪!搞不好还会满门抄斩的!”
又是先前那道尖利的嗓音,音调更是在话音的最后又拔高了三分,让林寿不觉想起上一世的世界三大男高音,估计都没这个男人的声调更高。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
那尖利嗓音又吼道:“你们治理的好县城啊,今天敢在咱家的眼皮底下入室行窃,明天就能扯旗子去造反!前些年四川杨应龙叛乱,菜市场上可是足足砍了几百个脑袋,那东西要是找不到,你们银丰县衙上上下下几百颗脑袋也甭想要,还不快给咱家去找!”
“公公放心,下官已经派人关闭了城门,三班衙役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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