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娘今年十五, 再有几个月,就要到她生辰日了。等过了十五岁及笄礼,四娘便也可露面接客。
风月楼中, 同四娘一个辈分又一同长大的一等花娘共有四个,四娘行四,乃最小。上面的牡丹海棠和月季, 都早在几年前先后开始接客。
四娘花名单一个“杏”字, 故而平时风月楼里的妈妈们也唤她杏娘。
杏娘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她就在这里生活。自小她逃过无数次,可无一例外, 每回都是很快就被捉回来了。
逃的次数多了, 她反而麻木。如今年纪渐长,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无法再摆脱这样的命运,故而也生了认命的心思。
或许,她也可以像牡丹海棠一样,趁早瞄准一个还算不错的男人, 早早被一顶小花轿抬走,自此过上另外一种生活。
给人做妾,尤其是她们这种身份抬进去做妾的, 虽也没什么身份地位,日子想来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但,那样的日子至少比一直留在风月楼中被千人睡万人压要好。
早春二月,离杏娘开-苞日没多少日子了,杏娘求了楼里妈妈许久, 这才得了一个可以出城进庙里祈福上香的机会。
她如今靠自己,已然没有任何退路可走。所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神明上。
若佛祖有灵, 她希望佛祖能佑她余生平安顺遂。
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余生安稳。
早春天寒,下山时刚下过一场大雨,山路泥泞不好走。
一个不小心,扶着杏娘下坡的婢子滑了一脚,杏娘也跟着从山半腰一路滚摔了下来。
若是真能这样一滚就彻底避开了楼里的那些打手,哪怕是多受些伤,杏娘也很愿意。只要此生能彻底摆脱这些人,改变命运,她宁可一辈子吃糠咽菜,过穷苦日子。
但事实证明,老天爷似乎对她并没有那么友好。
那山坡有些陡峭,杏娘生得娇弱,一路这样滚下来,人也昏迷了。
可等再醒来时,人却没呆在风月楼她闺房内,而是一处陌生的地儿。本来杏娘心中还暗自一喜,觉得自己这或许是逃出生天了,可没想到,接下来便看到了推门而入的金花婆婆。
那一瞬,杏娘是绝望的。
褪去起初心中的那点喜悦,杏娘又无力的躺了回去。
而金花婆婆,则把杏娘的这些小心思全部看在了眼中。
“四娘,快别多想了,来把药喝了吧。”金花婆婆言词颇有些阴阳怪气,她挨着去床边坐下,见杏娘闻声不动,她便把药汤碗搁在一旁,又说,“劝你趁早死了那个心思,打从你五岁入了风月楼起,你便逃不出去的。”
“这些年,你妈妈连年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吧?难道,你觉得妈妈们能同意那些钱都打了水漂?”
杏娘知道,这金花婆婆甚至比楼里的妈妈还要恶毒,所以,她也懒得和她说什么。
她连这里是哪里都不知道,她端来的药,她是不会喝的。
杏娘没顺着金花婆婆的话继续往下说,只撑着身子卧坐起来,问:“这是哪里?”
金花婆婆倒没瞒着她,说:“亏你命大,被城郊一处富贵人家的小郎君的家仆救了。人小郎君心善,愿意留你几日在这儿休养。”
但突然的,又言词冷厉起来,她恐吓杏娘:“你的身契还在楼里,你若拿不到身契,便是天王老子来都不能带走你。哼,但若有人要替你赎身,那咱们可得好好算算这笔账。”
“所以,四娘,你可得想好了,莫要再耍心机。”
杏娘不是不想逃,她是折腾了太久吃了太多苦头,如今倒日渐累了。
杏娘就此暂时歇在了这处别苑里养伤,她所住的屋子屋里屋外,都是风月楼的人。盯得她死死的,根本毫无逃跑的机会。
这处别苑的主人杏娘好几日都一直没见到,她听金花婆婆说,人家小郎君那日只是偶尔出城来此游玩散心,当日傍晚便回去了。
临走前,有吩咐庄子上的人,要他们都听金花婆婆他们的吩咐,需要什么就给什么,好生伺候着。
听到此处杏娘便明白了,原来,庄子的主人不在庄子上。
杏娘是又过了几日后才见到的当时救她且收留她的小郎君的,他想是又来庄子上散心,可能是听说自己还在,便主动过来探病。
其实杏娘也没什么大碍,当时身上那点剐蹭的伤,早养好了。
只是她实在留恋这里这样清闲自在的日子,故而一直都谎称还未调养好。
金花婆婆没说救她的郎君有多小,但杏娘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只有五六岁这么小。其实这几天,她是动过心思的,她想着,若这位对她有救命之恩的小郎君不嫌弃她的出身的话,她想求他,看能不能替她赎身,离开那个肮脏的地方。
但此刻瞧见竟是这样一位小郎君时,杏娘彻底歇了这个心思。
但凡他能有个十二三岁,她都好开这个口。可他实在太小了。
这样的内心戏都是一闪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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