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壑万丈,红尘无边。尔等集了众生之欲,往往毁于欲念。若要维持心智,只得择一欲之。”
“可惜允三百余,凡欲者,或财色名利,或儿女长。到头尽成祸害,无一人例外。”
“你倒有特殊……欲颇早、心性未熟,正适合等细细修剪。兴许百伟业,能由老朽亲手成就……”
时敬之突然有想笑。
天生欲壑难平,未必成灾殃。亏他自己还尝试收徒“抓周”,原天地早已令他“抓周”过一回,让他从万千欲念中选了一个。
一念闪过,满心清明。
时敬之知道自己了什么欲。那日在尹辞怀里,他捉住了一瞬的无忧无惧,长久的心满意足。
世上芸芸众生,穷尽一生上下求索,所欲所求不过如是。
那老者到底走了眼。允三百,时敬之不知欲者如何而生、有多少人,但他一是其中最贪婪的那一个。
往日他不顾一切地求生,总得不到满足,理由比他想象的还要简单——他要的是“生之所幸”,结果被人粗暴封去,仅残留了一个没头没脑的“生”字。
……直到再次与尹辞相见。
此时此刻,急切想见的人近在咫尺,若是自己死于禁制,岂不是对不起老东说的“欲壑万丈”?
瞬间狂风骤起,沉重的压迫感劈头而下。
陈千帆正忙着解阵,差点一口血吐出,手上的动作险停下。
木台上的时敬之双眼紧闭,面容有扭曲。他身周出现欲似的血丝,磅礴的内力失了控,将台下火星吹得胡乱飞溅。时敬之脑后的禁制法阵再次现形,发出一连串爆鸣,阵的光辉瞬间弱了不少。
那灿金色的法阵犹如活物,一道道符从法阵上脱离,爬到时敬之太阳穴处,不管不顾地朝他皮肉里钻。它们在他的皮下鼓起、蠕动,如同一条条不安分的血管。
陈千帆指间缠绕着银蓝色的光丝,光丝在他指间凝成尖锐的“镊子”。他屏气凝神,仔细将符拆解扭曲,拽离法阵。被他夹起的金色符蚯蚓般扭动,很快便化作星星点点的金尘。
只是它们数量太多,结构太繁复,往皮肉里钻的速度太快。陈千帆一张脸拉得老长,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时敬之色若金纸,嘴角污血不住溢出,指尖微微抖动,气势中满是挣扎之意。
不需陈千帆解释,尹辞知道解阵到了紧要关头。
时敬之准是发觉了“本欲”,正与禁制殊死搏斗,才引得禁制法阵疯狂反扑。若是时敬之失去意识,符会立刻趁虚而入,将他变成只会闭眼喘气的废人。
时敬之虽然擅长迂回待人,偏偏不是个软骨头。景象,他是以气势强行震慑符,胆包天地硬碰硬起。
尹辞没在他脸上到半点退意或恐惧,却寻到了一份不知由的难过。
时敬之十分擅长苦中取乐,哪怕是绝望愤怒,此人也总抱着满满生机。他从未见时敬之般……哀伤。
好在尹辞熟悉此解法。
尹辞紧了紧身上沾血的外衣,再次踏入阵中。他顶住狂乱的内力,右手配合《无尘言》的路数,在时敬之身周穴依次按过。
左手则握住时敬之颤抖的指尖,以掌心覆着。
陈千帆几乎立刻对他吹胡子瞪眼,怒目而视:“乱动什么,你给老实点!”
尹辞没有放手:“不会妨碍你解阵,只是助他一把。”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气息,时敬之的颤抖逐渐停止,四下肆虐的内力也安静了许多。不知是无知无觉,还是有意为之。时敬之的手指在尹辞掌心动了动,像要回握住那只手似的。
就是一下,让禁制彻底发了疯。
一瞬的平静过去,时敬之的状况非但没有好转,反倒更加骇人——他七窍出血,全身抽搐。蠕动的符在太阳穴处疯狂挣扎,衬得他面色愈发暗沉,以往充盈的生机逐步现出衰亡之相。
时敬之的指尖原本灼热无比,此刻冷下几分。尹辞的手紧了紧,心下跟着冰冷起。
他是不是错了?
他是不是再一次选了那条似正确,实际导向毁灭的路?
掌心中的灼热陡然变了质,眼前景象与二十四前的惨剧重叠,尹辞险没控制住恍惚而起的戾气。
多前的那一日,他并未弄清小哑巴的病症。可尹辞心中有数,他得寻内伤灵药,才能将小哑巴的状况稳下。
他从未那般全力施展轻功。到了最近的药店,尹辞甩下几颗银锭,径直取走店内最贵重的药品。如此一路未停,不知被沿途枝杈划出了多少伤口。
自己的处理稳妥,回得也及时。偌的聚异谷,好歹沾个地广妖稀,只是暂离片刻,小哑巴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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