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陆净为难地挠头。
左月生想了想:“先带去,和尚不是‘相观众生’吗?等他来,让他观观又是什么浑水……他娘的,一个两个都冲姓仇的去,”他一张胖脸骤然变得凶悍起来,“就把我们些哥们当死人不成?”
陆净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封皱巴巴的信,递给左月生。
“是什么?”
左月生一愣。
“我大哥的信。”
左月生懵了一下,心说你大哥的信你给我干嘛?
不过一瞅,陆十一神色罕见地有些冷。左月生也就不再问,低头一目十行地看信,还没看完就差点跳起来:“什么玩?你哥让你离仇大少爷远一点?他缺心吧,就你德行,还担心仇大少爷带坏你不成?大家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丫的到哪里去?”
“我就奇了怪了,”陆净恶狠狠得仿佛要把话砸他哥脸上去,“他又不是什么罪不可赦的家伙,凭什么么对他?”
个念头在陆净心底盘旋了很久。
枎城、鱬城、溱洧楼……仿佛一直有条线,跟随在仇薄灯走过的地方,仿佛一直有无数杀机潜伏在黑暗中,冷冷地指向仇薄灯。可是凭什么啊?陆净想不通,就凭仇大少爷一身业障么?
就算他其实只是个醉生梦死臭自恋的纨绔,也要戒备远离?
就算他其实救了十万,百万人,也什么都不能说,也只能继续声名狼藉?
凭什么啊!
仇薄灯自己像不在乎。
可他气不过。
陆净不知道什么造成了仇薄灯的一身业障,不知道一切到底是怎么。他只知道,他在溱楼喊“仇大少爷天下第一”的时候,喊得心实……他心里觉得全天下所谓的青年才俊加起来都比不过他兄弟。
不过,些话忒矫情,陆净平时没思说。
主要是怕左胖子笑,直到今天,才发现左月生跟他一样,都憋了一口气。
“别的就算了,”左月生站起身,把信丢还给陆净,然后将天女涟跟扛麻袋一样扛了起来,“都山海阁了,还给我整些,不是诚心抽我脸吗?”
哪有朋友兴兴到你家,结果在你家遇到情的道理?
陆净把信揉成一团,丢进蔓延过来的火里,火舌一卷,宣纸连带笔墨为飞灰。仇薄灯永远都不知道,上面了什么伤人的话。
火光里,月渐渐升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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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雀一徘徊,清歌云上台。”
“孔雀二徘徊,故人越山来。”
仇薄灯坐在船艏,身形东歪西倒,不成调地哼着《孔雀台》。
师巫洛放下船橹,过去扶他。沧溟海上一个潮头过来,孤舟一晃,仇薄灯向后一倒,撞进他怀里,师巫洛本能地就环住了。
天地静了一瞬。
发丝风吹到脸颊上,细细轻轻。心脏先是绵绵密密地痒了一下,随即少年透过衣衫传来的温度烫了一下,忽地跳得那么急那么快。师巫洛半跪在船首的横木上,身体骤然就僵住了。
仇薄灯没有头,没有起身。
他闻到熟悉的草药味,迷迷蒙蒙的思绪在草木的清凌中似醒非醒。
“生气了?”
他轻声问。
“没有。”
“说谎。”
仇薄灯笑起来,漂亮的瞳孔印出一轮正从海天相交处缓缓升起的苍月轮。月光铺洒过海面,沧溟粼粼,如无数碎银。
他们在海上,在扁舟上。
师巫洛将仇薄灯从红阑街拉走,居然是为了带他来看海上月升……也不知道师巫洛是哪里找来的小舟,两人对坐刚刚。苍海横流,水波渺渺,长风浩浩。船在海面上缓缓驶过,如秋苇一叶。
风势正,其实是不需要人划船的。
那一个人坐后面一言不发地摇橹,不是生气是什么?
“没骗你,”师巫洛低声说,微微停了一下,“不生你的气。”
他说得很认。
哪怕知道仇薄灯现在半醉半醒。
“所以还是生气了。”
仇薄灯又笑了一下,笑得比先前显多了。
师巫洛都感觉到怀里人肩膀轻轻抖动,有些不想再答了……也不知道怎么答。他的生气了吗?他不知道。他只是远远地看到檐影下女孩踮起脚尖,仰头距离少年那么近,就忽地那么地阴戾,那么地不甘,那么地害怕。
他是在不甘什么?
他是在害怕什么?
不知道。
“徘徊复徘徊,山花空自开。”
“徘徊复徘徊,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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