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薄灯头皮发麻,生怕这家伙下一句就来个“以身相许”,那他非直接吐出来不可。
破剑一横,仇薄灯眼疾手快地制止柳老爷向前挪动。
“哭得再真心实意也别想免单,”他冷酷无情,“要哭可以,收费加倍。两千黄金,谢惠!”
哭声戛然而止。
玄清道长清咳了一声,站起身,郑重地朝仇薄灯拱了拱手:“老朽活了这么久,一贯以不同俗流自居,没想到到头来被世话俗言所误,柳家小姐能获救全靠仇长老。老朽今后一定谨记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娄江在一旁翻来覆去地看自己的青帝镜,听到玄清道长的话,他嘴角抽了一下。
虽然他的确有被惊到,对太乙这位小师祖多了几分敬意,但要说“耳听为虚”大可不必……昨天仇薄灯一到枎城,就折腾得满城鸡飞狗跳,这可不是普通纨绔干得出来的。
“道长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份心性同样值得夸赞。”
娄江猛回头。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种客套话再正常不过,但打姓仇的嘴里说出来,简直惊悚。
还没刮目相看出一息,就听仇薄灯话锋一转。
“这可比某些只知粗莽行事,脑袋空空的家伙好多了。”仇薄灯笑吟吟地看着刀客,“照我说啊,人贵有自知之明,接了活又办不到,不想丢脸就该半夜自己爬墙跑路。”
接了活又办不到的娄江和玄清道长:……
果然,姓仇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一句好话铁定为十句损话做铺垫。
刀客打阿纫醒一张脸就涨得通红,现在被仇薄灯一挤兑直接黑得能沾笔写字。
“不过柳老爷还应承了不论能不能驱邪成功,都会酬谢雪银百两,有些人专门为讹这钱来,倒也不意外。”
仇少爷的字典里根本就没有“见好就收”这个词,连刀客带玄清道长和娄江全骂了。被牵连的玄清道长和娄江回过味来,这家伙是在报昨天刚到时他们对他视若不见的仇呢,顿时哭笑不得。
感情这人记仇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的。
玄清道长和娄江被余火波及都苦笑连连,被主力攻击的刀客怒目了半天,又尴尬又羞恼,想发作又不敢,气得只能摔门就走。仇薄灯还在后面高喊一声“您雪银百两忘了要”。刀客平地踉跄了一下,走得更快了。
“好心提醒竟然连声谢都不说,”仇薄灯评价,“不知礼数。”
娄江觉得这是自己最不认识“礼数”两字的时候了。
“罢了罢了,”玄清道长捻了捻拂尘,摇头苦笑,“仇长老想骂便骂吧。”
他倒是看得开。
仇薄灯古怪地看了这小老头一眼,也不继续损人了,掉头就走。
他有丰富的和玄清道长这种人打交道的经验,类似白发苍苍的老家伙一个比一个古板,把君子之德刻在骨子里,一般情况下总对他吹胡子瞪眼。但鬼知道他们为什么个个责任心贼重。一旦他们突然搭错筋,觉得他不是无药可救,就总想着把他扳回正道。
从小到大,仇薄灯的耳朵几乎要被这种老东西念叨得起茧。
“等等!”娄江拔腿追了上来,“你还没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
“非鬼非妖者,傀。”
仇薄灯没骨头似的在正堂首座躺着,还不知哪里搞了把扇子,一张一合地指点江山,就差把“无可救药”几个字写在脸上。
玄清道长和娄江一左一右,听他讲昨天的事。
“柳小姐中的是‘影傀’。”
傀是种被制作出来的“怪异”。
制傀的材料十分驳杂,木石金皮都能采用。但其中最为诡异悚人的就是“影傀”。影傀制作出来后,不沾阴气不沾妖气,能够出现在所有无光之地,三千年前曾一度酿成大灾。后来空桑百氏和八方仙门合力,将制作影傀需要的“魂丝”全部烧毁,这才绝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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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道长神色瞬间凝重:“仇长老,你切莫玩笑!影傀之事,做耍不得。”
“那我就想开玩笑,你能怎么样?”
“你!”玄青道长被噎住了。
“道长,”娄江打断了两人的对话,眉头紧锁,“仇、仇长老说的也许是真的。”他犹豫了一下,说出桩秘事,“我们山海阁前段时间,发现有人在鬼市上售卖魂丝的种子。”
“什么?”玄清道长吃惊不小,旋即大怒,“什么人竟然敢做这种丧尽天良的事?”
“如果真有魂丝,那影傀被制作出来,也不是不可能。《惊奇录》中提及,影傀的可怖之处,不在于它的攻击有多少强,在在于它能够与人的影子融为一体,逐渐将那个人变成新的‘傀’。”娄江分析,“柳小姐之所以没有被控制,应该是她身为祝女,日夜向枎木祷告,一定程度上精气神与枎木连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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