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探望后,梁承把他抱到转运床上。要去手术中心了,王芮之挨着床边,轻声细语生怕惊扰了他:“宝儿,姥姥就在外面等,别害怕。”
“嗯。”乔苑林点点头,“姥姥,我想晚屏巷子啊。”
王芮之捋顺他的头发:“等了,我搬回去,咱们回旗袍店。”
乔文渊与贺婕在另一边,推着床向外走,梁承落在床尾一步一步跟着。
“爸。”乔苑林叫道,迟滞数秒抿一下嘴唇,又叫道,“妈。”
贺婕怔着,仓皇又欣喜地弯下腰去:“我在,儿子,我在这儿。”
乔苑林说:“谢谢们都陪着我。”
似乎是很长的一段路,他晃过绵延的灯光,飞掠路人嗔痴悲喜的一张张脸,到了手术中心即将与所有人分开。
他寻觅最要紧的那个,喊着:“等一下。”
梁承靠近:“有要对我说吗?”
乔苑林道:“那在宁缘街上没遇见的,也许我已死了。延续了我十一的生命,所以不要有任何负担,无论结怎样,不准怀疑自己。”
梁承曾是他的救命稻草,如今是他的主治医师,他的爱侣,可抛却一切关系,他说:“永远是一名优秀的医生。”
梁承竭让眉心舒展着,而额角已青筋凸显,他俯身亲吻乔苑林,低声道:“我记住了,一会儿见。”
恍若一场如常的手术,梁承照例进行术前准备和检查,脑中杂绪抛空,穿过层层隔离进入手术室。
而站上手术台的一瞬,他知道,这不一样。
安详躺着的人是乔苑林,麻醉后闭着眼睛,无影灯打开,这具躯体洁白脆弱似一片雪,触及就会消失。
可梁承必须义无反顾,沉下一口气,他在所有人的等待中宣布:“开始吧。”
暴露着的胸膛那薄,一颗小痣嫣红,梁承爱抚过,吮/吸过,时他握着手术刀,将尖锐的刀刃抵住肌肤。
沿胸骨正中划开,他看到了乔苑林畸形的心脏。
右心室表面有病态的凹陷,梁承接着切开流出道,异常肌束造成入口狭窄,无法看见尖瓣组织。
梁承手法精准,将异常肌束一点一点切除掉,眸中映射一片血色,外围是深绿的布,乔苑林的面容模糊在他的余光里。
他仿佛怕乔苑林会闷,告知手术进度,说:“要切室上嵴的部分了。”
“痛不痛?”
“心室漏斗部的皱襞也要切。”
乔苑林知觉全无,纹丝不地躺在手术台上,他紧握着右手,即使在麻醉中丧失气,却仍然蜷着手指没有松开。
除却右心室,他还有合并的心脏问题,主脉瓣下狭窄,要一并修复。
豆的汗水被护士擦掉,梁承稍微停顿,刀刃在乔苑林的胸腔中辗转,切开管状狭窄,他说:“准备补片。”
手术中心的提示灯亮着红色,乔文渊立在门前,哪也不去。贺婕扶着王芮之来回踱步,丁点风吹草便猛地一颤。
墙边长椅上,姚拂一互相安慰。应小琼是急性子,被郑宴东按着腿才勉强坐住。四双目放空,应小玉要把单肩包的袋子扯断了。
分针转过圈,四圈,其他患者进入又出来。
双腿僵直,梁承已去除主脉瓣,伸手接工具,说:“补片缝合,人造瓣膜准备。”
周围的医生护士全神贯注,最活泼的小胡医生格外沉稳,利落地协助。
梁承仔细作,忽然想起在德心当助教,辅导乔苑林做生物实验。他当时清楚,麻烦精是为了亲近他才补课的,其实根本没用心在学。
他在口罩下勾起唇角,讲道:“后面要和主脉瓣环固定,前面和补片固定。胞嘧啶,能听懂吗?”
操作完成,梁承扭头看乔苑林的脸,说:“忍耐一下。”
管子插在乔苑林的口腔,一定很不舒服,过咽喉和食管,探头直达心脏区域进行超声心检查。
梁承盯着图像和数值,人工瓣膜的位置没有问题,不存在瓣周漏迹象,心室内气体量正常,无需穿刺排出。
他舔了下干涸的嘴唇,说:“,缝合。”
仪器的电流声,器械的碰撞,在手术室回荡交织,可怖却象征着生机的伤口被撑开、切割、修补,任人摆弄。
血液和骨肉,神与肌理,畸形的地在纠正,挖出糜烂留下一腔期待太久的鲜活。
嘀,嘀,乔苑林的心律趋于适当的区间。
梁承在手术前沉下的一口气翻滚至喉咙,冲击得鼻腔一酸。
“撤体外循环。”他说。
手术进行到尾声,所有人关注着,乔苑林没有消融离开,那安谧,心室功能逐渐走向了平稳。
梁承尝到一丝血腥气,太阳穴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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