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腾这一趟, 梁承的困倦反而消散了,联系客户去看货,挂线后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应小琼。
“喂?”梁承接通, “应哥。”
应小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哥啊,多久没来大排档了?”
梁承说:“最近有点忙。”
“忙什么?”应小琼问, “忙事业还是忙感情?”
温度升起来了, 梁承在太阳下懒洋洋的, 说:“我这号人能跟谁有感情,忙着赚钱。”
“你哪号人?”应小琼不同意, “既不缺胳膊少腿,又不二百五脑残, 怎么不能有感情?”
梁承说:“你有正事没?”
“当然有。”应小琼道, “大事, 能过来么?”
梁承不以为意, 对他们这种人来说, 已经没什么能称得上“大事”,回道:“今天不行,明天吧。”
会展中心的冷气很足, 乔苑林在路上急出的薄汗蒸发了,考试证放在一边,上面重叠着两个人的指纹。
法语考试结束,乔苑林终于能休息一阵子。有时候会害怕,自己没因为心脏病咽气, 倒因为学业猝死了。
的心情谈不上好,市中心的餐厅五花八门,却没胃口, 逛了一圈只在书报亭买了一本《篮球》杂志。
回到家,四下无人,王芮之去模特队了,梁承貌似根本不曾回来。
乔苑林上床躺着,拆开杂志解闷儿,的身体不能进行剧烈运动,所以没参加过任何体育活动。
小时候会在球场上看别人打,越看越失落,后来便只看杂志和电视比赛。
直到三年前,为了寻找梁承再一次进篮球场。七中的篮球场很大,高中男生们每周六下午去打球,初一,瘦小苍白,突兀得惹人注意。
偶尔有人问他在等谁,说“我哥”,久久之大家以为是某个同学的弟弟,其实等的人从来没有出现。
深刻记得,自己壮起胆子凝视每一个人的眼睛,期望有谁看着恍然大悟地说,是你啊,我救过的那个小孩儿。
可来来往往,得到的只有奇怪和狐疑。
乔苑林的指甲划过光滑的杂志,吱吱响,冒起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杂志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油墨味。
找到又有什么用,梁承不需要,也不在乎。
想曹操曹操就回来了,楼梯有轻微的声响,梁承腿疼,上台阶的速度略慢,勾着的车钥匙晃来晃去。
停在走廊上,敲了敲门。
乔苑林睁大双眼,丢开杂志在床上支棱起来,脚趾用力抓着床单,不敢相信梁承来主动敲门了。
这时,梁承在门外叫他:“乔苑林?”
漫不经心的语调,还有点吞字,可这一声打破了长达一星期的沉默,也让乔苑林意识到,的淡然是假装的,一直在介怀,在记仇,在无法自拔的委屈。
模仿梁承的口吻,沉声说:“有事?”
梁承道:“平安结。”
乔苑林从兜里掏出浅蓝色的平安结,真不明白,好不容易找的工作不要,却稀罕这么个小玩意。
撒谎道:“你又不把我当哥们儿,我拿去贿赂监考官了。”
梁承问:“那证书考过没有?”
成绩要好久出,乔苑林说:“你管我过没过,你这根野草少管我这朵鲜花,不是一路人。”
梁承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很平淡,说:“当我没问。”
乔苑林口不择言道:“我明天就走了!”
屋外陡然安静,好一会儿没有声响。乔苑林赤脚下床,踱到门后打开一条狭窄的缝隙,走廊空空,梁承早已回了房间。
乔苑林:“……”
梁承那天说得对,真是一个白痴。
乔苑林失望地关上门,用背抵住,那封档案册一直放在床头柜上,明天就是截止递交的最后一天。
第二天早晨,梁承小腿的擦伤结了痂,冲完澡立在水池前,倾身凑近镜子,抹掉一片雾气照着刮胡子。
青涩的胡茬不算明显,握着剃须刀扬起下颌,刮到一半,乔苑林睡眼惺忪地走进来,刘海飞了两尺高。
两个人从镜子里对视一眼,依照近日的规律,乔苑林应该掉头离开,今天却视若无睹地走到梁承身旁。
弯腰扑了几把冷水,醒透了,耷着睫毛刷牙、漱口,擦完脸拿着毛巾一起走了。
房门大开,梁承回去看见乔苑林蹲在地板上,行李箱平摊着,衣服文具和日用品堆成了一座山。
乔苑林闷头收拾行李,撅两尺高的发丝有点蔫了,低垂下来。
梁承毫无情绪地瞧了一眼,没兴趣过问,回屋拿上手机就出了门。
摩托车远去,乔苑林泄气地把一双袜子塞进空隙里。原本只是气话,可大丈夫一言九鼎,现在必须硬着头皮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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