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捏住弓弦,弓开如满月,那根银光所化的长箭也暴涨到了约莫半丈长,锐气逼人,带着一股森然的戾气;他这些年的忍耐和怨气似乎都要和这一箭一起宣泄出来。
长箭对准了陆鸿,银光闪耀,陆鸿那副从容的姿态在他眼中氤氲变化,竟与那身穿儒衫的女子重合。
她精通礼乐,才情过人,算无遗策,在贤文馆中地位超然,高高在上,曾经,在他的心中她犹如神明,与她相比,贤文馆其余的女子连蒲柳之姿都算不上;她代替易玄手把着手教他写字,捧着书教他六乂之礼,教他经史子集,潜移默化中便已情根深种。
和她一起坐在案前奋笔疾书的时候他时常会看着她的背影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女子呢?娇艳如花,蕙质兰心,才情过人,偏偏性子却这么冷,让人心生仰慕却不敢稍稍靠近。
就好像庙里供奉的观音像一般,她似乎只供认膜拜,仰视;如果...如果可以摸一摸她的手,稍靠近她几分多好......
这念头一起他心中便陡然一惊,这个人是自己的师父,怎么敢对她有这样的想法?
对面几案后的庄姜抬起头略看了他一眼,远山眉下的双眼如春水流转,眼神却十分淡漠,他忙低下头,听她道:“静不下心来吗?去点一柱香”,
“是”
可一个人一旦心动,区区一炷香又怎会将那悸动平息下来?
有些事越是想要躲避便越是挥之不去,越是想要忘记反而记得更加清晰,这个被他称为“师父”的人便是如此。
他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或许是因为易玄死后,她便是与他最亲近的人,或许是因为她确与其他女子不同......,但不管是因为什么,爱上了就是爱上了,他知道这师生之情开不了花,更结不了果,但更狠不下心来斩断这青丝。
而最终的结果便是最刺痛他的那种眼神,那些话。
“陆鸿,受死”,
在他眼中陆鸿连眼神也和那日的庄姜一模一样,轻蔑,不屑......,好像一柄尖刀刺在他心上。
咬着牙松开手指,长箭狂啸一声拖着摇曳的银光从天而降,贯天袭地,俯冲而下,魔气被倏然破开,上方一阵透亮,陆鸿五指一张身外灵纹如水波扩散,胀起三分,氤氲流转,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天狼弓引动灵气而出的长箭以澎湃之势,贯甲之利刺在混元功所化的护体灵气之上,箭尖陡然透过灵纹三分,那足可穿金裂石的森锐之气直逼陆鸿眉梢。
而不待那银箭爆开易麟便再次拉动弓弦,银光汇聚,又一根璀璨银箭搭在弓身上,对准陆鸿。
不,他对准的是庄姜。
但凡情爱之事,结果无非是修成正果或劳燕分飞,世间有爱慕之心者甚多,最终能修成正果的鸳鸯能有几对?更何况是他一个人的单相思,更何况是师生之间的不伦之情。
她冷漠无情,他只是伤心,并不敢有怨言,她心中没有自己,他也不在乎,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再正常不过,她那番折辱的话让他颜面大损,他还是认了,毕竟这心思的确不该有。
可他不能容忍的是那个他不敢接受的,那个可怕结果。
她似乎一直在欺骗自己,玩弄自己,从易玄之死到收自己为徒,悉心栽培的背后似乎是一个庞大而可怕的阴谋。
那一天,他收到临潼来的一封信,信上没有署名,只有两句易玄的六言诗。
“日落归暮远庄,我欲披甲离疆”,
读书写字,易玄是他的启蒙老师,当初易玄曾亲自握着他的手教他一笔一划抄下整部《论语》,他自然能认得出他的笔迹。
这句诗他也是知道的,他还记得当年易玄跟随庄姜外出游学,临行时就曾给他念过这两句诗,当时他神色有些怪异,殊不似平日里洒脱。
“麟儿,这两句诗你能记在心里吗?”,
他道。
易麟笑道:“我会记得的,大哥一心想要治国,平天下,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辅佐在大哥左右的”,
易玄笑道:“什么治国平天下,好好记着这两句诗,有一天你会明白其中的意思的”,
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靠近了几分,贴在自己耳边道:“这两句诗,只许记在心里,不许让别人知道,尤其不许让师父知道”,
“啊?”,
他还没回过神来,易玄已替他理了理衣襟转过身走远了。
这两句诗他便也牢牢记在心里,只是始终不得其意,久而久之也就不再想起。
料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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