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瑁话语落下，李泌也是怔了一下，随即是一脸的讶然。
李泌聪慧，善度人心，自是猜到李瑁会出言招揽自己，但他本以为最多是一个寻常的王府佐吏，却没想到李瑁出口竟是寿王府长史相授。
要知道，亲王府长史乃正四品之职，王府诸官之首，秩比千石，位份之重，足可以和一州刺史平起平坐。
在寿王府中的地位非比寻常，而李瑁竟就这样许给了他。
天下文宗无数，他李泌不过是一个稍有名气的读书人，何以能得李瑁这般厚待？
这一刻，纵然李泌自诩心淡如水，却也难以平静了。
不过李泌犹豫了一下，仍就是俯首歉意道：
“李泌不过尺寸之才，当不得殿下如此高位相待。何况李泌曾于张相公（张九龄）府上做事。而惠妃娘娘又素于张相公不合。于情于理李泌也不敢接受，恐怕要让殿下错爱了！”
说着，李泌抬头看向李瑁的眼睛，似是要看出些什么。
“在我眼中，长源公子有经天纬地之才，举世无双，自当以高位相待。
而对于张相公，虽然处于敌对立场，但我是从心底钦佩张相公的才华，为了我大唐奠定开元之盛世！
何况我是我，我母妃是我母妃，长源何故有如此偏见？”
王府诸官中，除了正三品的亲王傅，便属手握王府实权的亲王长史最为尊贵了。不过亲王傅，只有皇帝才可以钦定。
所以说，长史一职已经是李瑁能付出的最高代价了。
李泌虽然年未及冠，与李瑁相交也不过首次见面，可李瑁却敢将这等高位交托于他，这等信任已非简单的知遇二字所能涵盖的了。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
李泌性情纵然淡泊，心中也难免有些感动。
不过也仅仅是感动而已，李泌绝不会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随便压给一个寻常的皇子。
正所谓，君择臣，臣亦择君。
李泌看着李瑁目光灼灼的样子，问道:“既然殿下胸怀大志！欲揽李泌，李泌也并非不可以出仕，只是李泌有三题，尚需向殿下讨教。”
“哦？长源请说。”李瑁有些好奇地注视李泌。
李泌抬头，看着李瑁真诚炽热的双眸，心中震动。
坊间传闻，十八皇子李瑁性情文懦，柔茹寡断，论及英果尚不如其母惠妃。
可李泌亲眼近日所见，怎么竟与传闻截然相反？
这是一个懦弱之人该有的眼神吗？
绝不是！
李泌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
“听闻，这次吐蕃使节欲要迎娶一位公主。而在李泌看来，吐蕃侵吞大勃律国后，如今又在攻打小勃律国，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现在的和亲不过是麻痹大唐而已，来日吐蕃与大唐必有一场生死角逐，断无共存的可能。不知，殿下该当如何？”
李瑁知道，这是对方要考量自己了。也是设置的第一道难题。
“长源所思也是我所想。此时，说一千道一万，也无济于事。”李瑁说着就起身欲辞，“不若这样，本王与长源打包票，等让那些吐蕃蛮子滚蛋后！再来此，叨扰长源一番！”
李瑁说这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在历史上，去年吐蕃攻打小勃律。小勃律国王向大唐请求援兵。不过，一向以大唐马首是瞻的小勃律，在战败后，竟然与吐蕃暗通款曲，顺带还娶了吐蕃赞普的姐姐赤玛禄。
要知道，小勃律国对于大唐，一向以儿子国自居的。此时此刻，恐怕满朝文武还被蒙在鼓里。
在小勃律国彻底臣服吐蕃后，成了吐蕃控制西域二十国的桥头堡，从而使得大唐丧失了丝绸之路、一大片藩属国。
直至天宝年间，“高山之王”高仙芝再次打通西域，攻灭小勃律！局势才得以扭转。
这时，李泌起身相送，说道：“静候殿下佳音！”
李瑁径直打马而去，对于此行，这种结果，并不失望。刘备请诸葛亮出山还要三顾茅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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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书房的李泌，低头看着李瑁写在纸上的文字。
“继往圣之绝学，开天下之太平！”他心里反复念叨着。
“主子。方才那人是谁？”而此时，再次来到李泌身侧的小厮，就忍不住地问道。
“贵不可言！”
然後，李泌沉吟了片刻，又继续道：“我自幼得冯师传授，熟读《相经》与《推背图》，于相面一途上也算颇有造诣。长安城中的王侯贵胄我也曾见过不少，但就面相而言，但却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寿王的。”
“或许真王者。才能有此大志！”
看着纸上李瑁所书的那两句话，李泌不动声色将之收起来。眼中却是闪烁着不明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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