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嘲风领着魏行贞,悄然前往冯嫣所在地禁闭室。
一路上,他走在明处,魏行贞跟在暗处。
杜嘲风忽然很是感慨。
他第一次见到魏行贞的时候,还在诧异于师父白无疾怎么会有一个这么年轻的友人,而今许多年过去,白无疾早就离世,他也慢慢衰老。
……只有魏行贞还是这副模样。
第一次听魏行贞提及他来到洛阳的意图时,冯嫣根本还没有出生。杜嘲风那时已经半信半疑地开始帮他去卷帙浩繁的书海中翻查线索。
诚然,到目前为止他们可以说是一无所获,但杜嘲风自己倒是在这个过程里大开眼界,学到了很多东西。
“天师,您怎么来这儿了。”有宫人一见杜嘲风,便上前行礼。
杜嘲风搓了搓鼻子,“我来看看,你们这儿没什么异动吧?”
“没有,”宫人谄媚道,“您自己布的暗哨,您还不放心吗?”
“嗯……好,蛮好。”杜嘲风正要大摇大摆地往前走,宫人却突然伸手拦住了他。
“天师这是要去探望公子吗?”
“我探望什么……我就在附近转转,看有没有什么可疑人物出没。”杜嘲风看着宫人,“你拦我作甚?”
“哎呀,之前定下的规矩不是说每次最多只能允许一个人进去吗?”
杜嘲风怔了一下,“里头是谁来了?”
“殷大人,人刚进去。”
杜嘲风脸上泛起好事者的微笑,他摸了摸脑门,“那我这来得是不巧哈。”
那宫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按说是只能一个人进,但您既然是来巡查的……那、那应该不在限额中?”
杜嘲风两手抱怀,“那到底是让进还不让进啊,公公。”
“哎,哎呀……”那宫人有些为难,“要不您还是来这儿登记一下吧,额外写上事由,这样就算到时候上面查下来,我也好有个交待,您看行不行?”
杜嘲风照办了。
等搁了笔,杜嘲风掏出自己的印章,对着嘴哈了口气,用力按在了纸面上,在他名字的右边,就是殷时韫的签字和印信。
这年轻人倒是不避嫌……都这个时候了,还跑到这个地方来。
“好了啊。”他把纸张推向宫人。
宫人恭谦地稍稍鞠躬,“您慢走,慢走。”
杜嘲风两手揣着袖子,慢慢悠悠地在这片宫舍里转悠——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剩下的路,魏行贞肯定不用他来领了。
说不定刚才听到殷时韫也在的时候,这狐狸就自己跑了。新小疙瘩
想起殷时韫,杜嘲风忽然又想起纪然,既而又想起冯婉和岑灵雎这些孩子们……
想到这些年轻人别别扭扭,有时狼狈,有时又欢欣的样子,他不禁感叹自己真是老了。
——是不是人在年轻的时候,天生就有把水搅浑的本领?
所有这些拿得起就拿,拿不起就放下的事,到他们那里总能搞成一团团纠结又复杂的麻烦。
他本来觉得冯嫣也和这些孩子们差不多,顶多她比这几个弟弟妹妹年长几岁,性子会更沉稳一些。
但最近杜嘲风发现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比方说今天下午,在和冯嫣共同领教了孙幼微滔天的怒火之后,杜嘲风负责将她押解到这里“反省过错”。
好在冯嫣之前一直用“我自有办法”来搪塞其他几人,没有将要把梅十二推荐给长公主的事告知给任何人,杜嘲风因此躲过一劫。
进禁闭室之前,杜嘲风随口感叹了一句,“你胆子也忒大了。”
冯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后颈莫名发凉。
“你干嘛这么看我。”
冯嫣收回了目光,忽然开口,“其实刚才陛下问我,怎么敢以用长公主治病之名引瑕盈前来的时候,有句话我忍住了,没有说……”
“嗯?”杜嘲风心里升起些微不祥的预感,“你是想说什么……”
冯嫣压低了声音,淡淡笑道,“我想告诉陛下,您是一国之君,自当以大局为重,长公主的性命与天下万方的安危比起来——孰轻孰重?”
那一刻,杜嘲风心里着实惊了一下。
……他只能庆幸,幸好冯嫣还维持了最后的一点理智,没有疯魔到当着孙幼微的面把这话说出来。
然后冯嫣又道,“想着牺牲别人来保全自己的时候,总是要留一点敬畏之心,想着如果有一天这件事发生到自己头上是什么感觉……天师说是不是?”
杜嘲风试探着道,“所以你也想过用纪然……”
“嗯。”冯嫣轻描淡写地点点头,“但之前夹谷衡的意外,已经够了。”
杜嘲风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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