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蒙面怪客
二九四八年十月的最后一天,浓重的夜色笼罩着上海。市西区一条宽阔的林荫路的拐角处的镂空高墙内,有一座颇具江南风味的花园,当中耸立着一幢石砌的堡垒式洋房。花园四周,全是一株株以供观赏的梅树。熟悉上海风情的人都知道,此处产业叫梅园。这里便是赫赫有名的号称丝绸航运大王冯秉祥的公馆。
今天晚上,梅园不象往日灯火辉煌,却显得异常安静。
原来,今晚金融巨头金昌诚在国际饭店为女儿举行婚宴,冯家的人大多去吃喜酒了。冯秉祥推说身体不适,没有去,此刻正坐在卧室的丝绒沙发上,看着《市林西报》。
这位实业家五十多岁,身材不高,面容清瘦,然而他那鹰隼似的双眼却熠熠有神。凭着这双眼睛,在三十年前瞅准了时机,在上海创办了一批工厂,经营丝绸业,成为国内外有影响的产业巨头。
今天,他那眼神却显得忧郁黯淡,无精打采地放下报纸,燃起一支吕宋雪茄,把头靠在沙发背垫上。此刻,他正想利用这难得的静夜,把近来日益烦恼忧虑的心绪清理一下。现在,他综合报土的那些消息,得出的结论是:国民党兵败如山倒,共产党接管政权势在必行。眼下,有些要人都在暗渡陈仓,“曲径通幽”了。而他姓冯的这一大摊子该怎么办?思虑的焦点是走,还是留?
虽说,他在抗战时期暗中支援过苏北的新四军,也曾利用自己的金钱和影响,救过共产党的几位要人。两个月前,有个自称扬州商会派来的人,居然绘他捎来了陈毅司令员的口信,明示了共产党对他冯秉祥的政策。但是,他并不希望共产党取得政权。他是美国哈佛大学的高才生,年轻时读过《资本论》,知道共产革命的最终目标就是消灭私有制。他本人是革命的对象。既然如此,留,又有什么希望?
大前天,他以前的亲家金昌诫突然来看他。寒暄一番之后,金昌诚谈到当前的形势,极力怂恿他抽走现金,转移资产,去南洋一带合作开办银行和工厂。
精谙世道的冯秉祥意识到,这是金昌诚觊觎他的资财,打他的主意,对此,他本可婉言拒绝,但他深知金昌诚在南京有很硬的后台,手下还有十多个流氓打手。所以,当金昌诚亲口向他提出合作要求时,他就不能不苦心恩忖了……
此刻,他的眉心拧成了疙瘩,从沙发上站起来,反剪着双手,烦躁地在卧室内来回踱步。
就在这时,突然一辆黑色的“福特”牌轿车“嘎”的一声,停在梅园铁门前。车门开后,三个戴着墨镜、身穿军装的汉子钻出汽车,一个夹着公文皮包的人,走到门柱旁,抬起手,按了一下门铃。接着门里传出一阵猛犬的吠声。冯家保镖二贵,赶忙拉开门上那一尺见方的瞭望窗,用尖利的眼神扫了一下门外的三个人,冷冷地问:“哪里来的?”
那个夹着公文包的人说:“警备司令部,有要事面见冯先生。”说着递进一份蓝色封面的身份证。
二贵仔细地审视了证件后,还给对方,喝住了猛犬,把沉重的铁门拉开一人宽的缝道,等三人进来后,又将铁门关上,带着他们向堡垒式的洋房走去。
“哪里来的?”随着一声喝问,一个敞着玄色短袄,腰插短枪,光头、圆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出现在洋房门廊的台阶上。他是冯秉祥的贴身保镖张金彪。
二贵说:“警备司令部的,有要事面见老爷。”
张金彪心中暗想:这么晚了,院里只剩下几个人,还是防着点好。便说:“请诸位稍侯,让我进去通报一下。”
哪知,他刚转身,突然寒光一闪,一枚钢镖插进他的后背。他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二贵惊得刚要掏枪,又寒光一闪,另一枚钢镖也插进了他的胸间,他一声惨叫,倒在血泊里。这时,三个人抽出手枪,跳上台阶,冲进廊门。
张金彪挣扎着,颤抖着手拔出了腰间的短枪,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朝着花园上空扣动了扳机,“砰!”清脆、响亮的枪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正在踱步的冯秉祥,
听到枪声,大吃一惊,紧接着外面已传来了猛烈的撞门声。冯秉祥慌忙朝里间走去。他家有一间应急用的密室,那门是一寸多厚的钢板制成,里面有一条直通警察局的电话线。冯秉祥急步走到墙边,一揿密室的暗钮,那墙便徐徐分开,露出钢门。他刚迈步进门,突然从密室里走出一个持枪的蒙面人。这个蒙面人举着手枪,对准冯秉祥,低声命令:“快去把门打开!”
在手枪的威逼下,冯秉祥只好转身,走到外间,把门打开,那三个人一下拥了进来。
夹公文皮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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