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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都已将话说到了这程度上,她自然也无心拒绝,仅是抬头望他一眼,便已缓缓点头,随即站起身来。
两人一道执手出屋,因担心颜墨白怕冷,凤瑶便一个劲儿的将他的手望她的大氅中扯,企图用身上的大氅来为他的手避寒,颜墨白则笑得温润,修长的眼睛弯得极是好看,薄唇也跟着稍稍一启,只道:“凤瑶,我已不惧冷,你莫要太过紧张。”
凤瑶眼角微挑,只道是怎能不紧张。
这厮身子骨瘦削得紧,瞧着又极是脆弱,着实让她放心不下。只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曾与他多说什么,仅是沉默片刻,便自然而然的回道:“无妨,只是我的手有些冷,便将你的手与我一道伸在大氅中了。”
说着,神色微动,“怎么,不乐意?”
他轻笑一声,“乐意自然是乐意,凤瑶如今对我,倒是着实上心。遥想当初相识,你对我可是一口一个佞臣的唤着,且还有意准备杀手来要我性命,若非我当初命大,怕是要……”
“好端端的怎又说这些了!”不待他后话道出,凤瑶已出声打断。
近些日子,着实不喜他说什么性命亦或是生死之事,大抵是心底本是敏感发紧,是以,便不愿去将那般敏感的心思触碰。待得这话一出,便已眉头一皱,再度抬头朝他望来,低道:“大事当头,本是不平,还是多说些吉利的话为好。”
他怔了一下,面上笑意却是更浓,懒散慢腾的问:“凤瑶也信这些?不过是一些字句罢了,何须忌讳。”
凤瑶低声道:“生死之词,自当忌讳。待得日后你拿下大英,天下太平之际,那时再说这些字词,我心底也不必这般紧张。”
这话一出,眼见颜墨白仅是静静的凝他,并未回话。
凤瑶也沉默下来,依旧与他一道缓步往前,只是两人一直沉默至东临苍娘亲的墓前,颜墨白也不曾回她这话,她心底终是增了几分起伏,犹豫片刻,正要与他再度出声,不料话还未说出口来,他竟已恰到好处的温和出声,“凤瑶所言甚是,那些敏感字词,我不提便是。”
说着,冰凉的指尖略是自然的从凤瑶的手指尖挣开。
凤瑶深眼凝他,也未言话。
他则稍稍调整了双足,站定在了墓碑正中,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墓碑上盯了半晌,都未挪开。
他就这么全然沉默了下来,又似看着墓碑在出神一般,地上的雪,与他身上的白袍全然色泽一致,再加之墨发披散在背,与身上的白袍与白雪全然对立衬托,使得他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出了一股难以令人忽视的孤寂与祭奠的黑白阴沉之气。
突然间,凤瑶着实不喜这样装扮的他。
似是印象之中,颜墨白鲜少穿过其它眼色的衣袍,反倒是上次差人为她送来的一车裙袍眼色各异,色泽不一,而他呢,除了明黄龙袍加身,除了大喜之日的大红,便一直都是白袍墨发,整个人清清淡淡,虽缥缈风华,却也有些阴沉压抑。
待得日后归得大旭,她第一件要做的事,定是要让宫人为他做几身其余颜色的锦袍的。
这般思绪,仅在心头霎时滑过,却是片刻之际,颜墨白已幽远平寂的出声道:“终究是亲姐妹,东临府老夫人与我娘亲,的确是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极像极像。”
凤瑶被他这突来的话怔了一下,待得迅速回神,思绪便跟着大翻了几下,而后犹豫片刻,缓道:“亲姐妹,长相相似也是自然之事。”说着,话锋急忙一转,“墨白,你可是想为东临府老夫人上柱香?我这便吩咐家丁拿些香火过来。”
她是担忧他会突然因着这东临府老夫人而想起他的娘亲,是以便也有意转移话题,只是此举终究未能成功,他似如不曾听见她的话一般,幽远平寂的继续道:“只是,同为一胞的亲姐妹,一人则锦绣大好,富贵荣华,一人则满身破败,命途荆棘,惨亡在青州河内。亲姐妹啊,命运竟也如此陡异,只是可惜了我那娘亲,三十不到,便成白骨。”
凤瑶眉头一皱,暗叹一声,“这些都是往事了。你如今安然的活了下来,更已成为了大周帝王,且也为你娘亲复仇了的,墨白,你如今已是极好了。那些往事,你便莫要再去多想了可好?”
“有些事虽能不去想,但有些事……终身难忘。”
说着,突然回头朝凤瑶勾唇笑笑,面色竟是再度有些苍白,却也不待凤瑶仔细将他脸色打量,他竟又自然而然的转头过来避开了凤瑶的视线,继续道:“只不过,如今的我,也仍是命途起伏,倒也算不得安然。命运啊,除了让我遇见你之外,再无任何宽待。”
凤瑶心底越是一沉,一时之间,未言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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