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容修逆光对他笑, 没具体说别的,只道叫他“换一身衣裳”。
劲臣转过身,迎着光望他。
午后阳光浓而灼目,从落地窗外涌过来, 将那人周身勾勒出一层虚边, 似冷硬的铁塑蒙上柔和的轻纱。
仍是一直以来不远不近的距离, 像隔着一条渡河, 伸手触不到, 眉目看不仔细。
阳光铺了桥,眼光似船只。
两道影倾落在地, 斜斜交融重叠,暧昧不清。
四目相对中, 劲臣的耳廓也渐渐染了红。
并没得到更多的提示,也没有命令。
却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暗示”,劲臣红着脸儿,点了下头,就匆匆往衣帽间去了。
两人的行李放在一处, 常穿的衣服挂在一起。通告时要穿的,居家日常的。深色的衣服大多是容修的,浅色的是劲臣的,还有一部分是……
他们的。
男生的衣服大同小异, 翻来覆去都是那些款式。
容修以前下了舞台不太穿颜色、版型较为浮夸的服饰。除了吉他之外,他很少使用带颜色的东西,从前连居家服和睡衣都是深色系。
自从副业为唱跳歌手的影帝走进他的生活之后, 他的日常生活似乎才拥有了更多的颜色。
两人的t恤、衬衫很多是同款,经常会混在一起,挂在衣柜里不能一目了然。而有些出自老裁缝之手的衣服又没有尺码标识, 乍看来很难分辨,非得拿出来在身上比划一番才知道是谁的。
于是两人默契地使用了“色彩区分法”。
生活中大多用品都是如此,蓝色和紫色的牙刷,灰色和奶色的毛巾……并不是说真的因为自己喜欢那个颜色才使用它。
只是一起努力地彼此迎合着,照顾着,适应着,让新鲜的同居生活更轻松便捷。
久而久之,很容易就养成了“买东西时会想到对方”的习惯。
而且会想对方很久很久。
比如,容修逛个网店,大部分时间,脑子里都是顾劲臣。
他喜欢什么颜色,这个图案谁用比较合适?条纹的我用的话,波点的会不会女气?如果卡其色的他喜欢,那么草绿色的我用也可以。
浮点的更舒服么,螺纹的什么感觉,会不会疼,他更喜欢草莓还是苹果……
比如,劲臣带回来两件超季t恤之前,也和官方认真交代了一番。
容修的那件他考虑了很久很久,筛选法、淘汰法、比较法,定性定量法全都用上了,才终于挑出了那件脏紫色,选完之后又怕对方不中意。
而他自己的那一件,就随意了很多,直接让花朵帮他选的。
劲臣去衣帽间换衣服没多久,容修出了浴室,来到客厅的三角钢琴前。
在琴键上铺好钢琴尼,盖上了防尘盖,考虑要不要放下大顶盖的支架的时候,容修不经意一抬眼,就见琴后的外围弧身上,放着一个很厚的手工本子。
黄黄绿绿,花里胡哨,黑色琴身衬得它相当的显眼。
而且还有一张黄色的贴纸,稍大了点,没贴牢固,开了胶,掉落在钢琴脚下。
掉了。
所以说,这种廉价的东西,怎么可能牢固,怎么可能长久。
掉了好。
当时,打印机持续工作,咯咯吱吱惹人烦躁,劲臣打印了很多纸张,还准备了活页卡扣,以及透明防水的封皮。
就算身为影帝,劲臣平时打印剧本也没这么矫情过。
基本上就是用订书机一钉,顶多上面放一张空白的、硬一点的纸张,上头注释个片名了事。
这会儿,看到这个手工本子,容修才想起,两人用饭时,劲臣好像透露过,这不是给司彬的?
他之前从没碰过这个本子,像是有意回避,之前打雷时,它掉在地上,容修也只略微扫过一眼。
此时,离得近,他垂着眼,注意到掉下来的那张贴纸,一半落在地上,一半支在琴脚上,是大黄蜂。
大黄蜂。
容修怔了怔,随后难以克制地,整个身体都随之一僵。
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变形金刚》,是这男人枯燥的童年里唯一的乐趣了。
人的记忆如此微妙,容修知道,它们有着共同的记忆点。
谈不上心理阴影,却始终难以释怀——
三岁开智,三岁学琴,从没上过幼儿园,小学二年级之前也没有去学校,没有和小朋友们一起读书,没有任何一起玩耍的小伙伴。
后来,读三年级了,放学后要先练琴一小时,连续弹三遍不出错,才可以吃饭、看动画片、写作业。
写完作业之后,还要和父亲打拳。
挨了打之后就是夜里了,还要再练琴两小时,然后才能回屋睡觉……
九岁那年的十二月,容修考过了央学院的钢琴九级。
就这样,小小的人儿,在他的整个童年,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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