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戈壁那几日的时候恰好下了雪,我终是耐不住一个人呆在房子里,书已经读了几本,没看完一本心里就凭生出许多的优越感来,这时合上书,心仿佛是一团雪不忍心融化掉,故事的结束往往都将留下遗憾,不论是圆满的还是凄惨的,合上书外面是白亮的太阳,虚晃晃的照在雪地上一片平静,这个冬天除了房子和书什么也没有。
一个人来到戈壁上,初来的时候是夏天的黄昏,落日圆而晕红,铺展开去的是一望无垠的田野,夕阳就挂在一棵干秃秃的杨树指头。大漠孤烟直,黄河落日圆的情景一直没有看到,直到夕阳终于缀下地平线,西边一片残红的时候,看见错落的村庄像是一把散落的旗子,歪歪扭扭的坐落在戈壁上缄默不语。我已经走过了戈壁的深处,走的越远枯黄的芨芨草越高,越高就越迷了视线,隐隐的蒸汽使前程朦胧若现,腐化的碱地上,没有前者的脚印,回转身去也没有后人的追溯,全凭自己走出来。看着太阳的方位慢慢的调整方向。脚下是不时踩散的土气,偶尔有几块碑文,几个杂草丛生的坟墓晃入视线,四野里是腾升的热气,没有一个人,即使在大白天也能叫人后背冒冷汗,然而我不知道自己的脚步,也理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作祟。此刻我站在一块凸起的丘陵上放眼望去,雪夜无垠,白光刺眼,没有一个脚印,这片宁静从来没有人闯入,回转头远去的村庄在炊烟中静静安歇,没有牛羊的声音,没有母亲的呼唤,望望脚下的雪又开始了行走,倒着走,横着走,边转边走,一只脚的走。或者躺在雪地上,烙一个身形,或者捧一捧雪把脸深深的迈在里头,我能感觉自然的寂寞,心灵的寂寞,从故事中走进自己的生活,对理想,对前程,对未知的事态竟然有着如此深的迷惘。
宽阔的河西走廊,皑皑的祁连雪山,一直向东就是撒哈拉。这就能是古时的阳关啊,诗人的赠别仅仅是一杯酒,然后注视友人离开。在绝尘而去的身影之后念出耳熟能详的句子,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没有泪,把思念埋与心中,目光相送,他们的豁达,送别的场景叫人心底一酥,许多年前这样一个角度,这样一个时刻,有一场赠别,许多年后我终于赶过来了,只能伫立在没有诗人的丘陵上体味他们彼此敬重,默默的相送。一个文人停留过的地方声名远扬,被后人的反复悼念考证,是他们给了这片土地内涵,使身处这里的人荒凉之余感受到文化的痕迹,千百年来风是一样的,夕阳是一样的,田地是一样的,这世界给我们留下一部分,涂抹掉一部分叫我们感悟,叫我们怀揣。
这里曾经是流放的地方,因此终归不如家乡,即使后来有了人也一样想着离开。故事在精神上给了我一个心的世界,一个崭新完全没有触摸过的世界。我在戈壁的孤独来自这一场雪,也来自我们的生活本身。如同牛马的父母啊,在这片苍黄的天底下辛勤的劳作,他们快老了还是没有衣服穿,于是希望我们走出去了。他们委心死在这片土地上,甚至连骨头都不要了,挣扎着伸出一只手,说:孩子,去吧,找好的生活吧,出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戈壁的日子苦啊,会要了你年轻的生命的啊。于是从本身开始孤独,孤独,脚步不能日行千里,孤独想要的,生活还没有来临,孤独没有一张远行的车票,孤独没有能力出去了就能活的和人一样,不遭白眼………我不断的问自己为何又来了这里,寻找什么东西,不禁然笑了,茫茫的戈壁,光裸的石头能有什么呢,还不是走到自己的心底来了,要挑战极限,挑战孤独的极限,尝到这种辛酸的生活的味道。知道痛了就能刻苦的努力,太疼了就能知道到底有多疼,是想知道一个人孤独能孤独成个什么样,一个人撕心裂肺能难受到什么程度。
玉门已经倒了,我望眼欲穿在宁静的雪夜中眺望城市的模样。我曾经想到过,如果家里没有发生变故,当初住在城市里,假设城市还没有被破坏,我也许一心一意的做了玉门人,安安静静的生活在那座城市里好好上学,毕业了就留在城市里,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过一辈子,这是我的一生,也是所有平凡人的一生。我不可能有太多的杂念,即使有也不会如此的纠结。有些东西错过了,你站在时间的面前也发现懂的更多,可是城市不在了,爱恋也不在了,从颓丧中长出忧伤,我做了离开的打算,向父母说的那样,出去了就再不要回来受苦,站在雪夜当中所有的缘分算是断了,祁连山作证,我从来没有产生过那么强烈的要离开的念头,在歌曲中南方也许是唯一能找理想的地方,也是一年四季都温暖的地方,我开始憎恨这场雪,也憎恨每一年的冬季。
我的生活似乎面临了结局,在心底以打好了行囊准备有一天远行。有一年冬天我终于辍学了,和同学准备去远方唱歌,夜里我们沿着下雪的街道行走,一路言谈着我们设想,彼此问对方是否后悔了,如果后悔一切还来得及,那样冷的天,两个人在路灯下边走边哆嗦,互相的问候其实是在告诫对方你若回去就食言了,那刻我们都清楚,我们选择了什么样的迷惘,但是谁也没有要回去,我们在西北的一座小镇上一家家的问是否需要两个歌手,价钱可以便宜一点。那一夜我们没有找到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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