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到底——沈青蔷不是沈紫薇,她没有那样一往无前的勇气。
……怀中的人儿泪已流尽,似乎便要睡着了,沈青蔷只觉得肩上越来越沉,她扶着靖裕帝慢慢躺倒,就着烛光,凝望他蜡黄色的面孔,终于又叹息一声,伸手抚开他眉间紧蹙的皱纹。自她“装神弄鬼”以来,这已是第四个夜晚,虽然夜夜同榻共眠。却还未真正“侍寝”过。看来这****,该也算是熬过去了,沈青蔷苦笑一声,不由得暗舒一口气。
扮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倒是比她想象地还要容易。也许靖裕帝实在已经期盼了太久,渴求了太久,那个愿望早已变成了执念。由不得他人、甚至由不得自己对此有丝毫的诲慢和怀疑。即使她颇有些应对差池、言语模糊之处,他也视若无睹、听若无闻。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巨大的狂喜之中——归根到底,她只不过是他的浮木,她是谁、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其实并不重要,只要她在他身边就够了……他紧闭双眼,吻着她的身体,汲取她的热气,却在和自己无法改变亦无法挽回的过去交谈。有这样地一个人在。证明他十数年的煎熬没有白费,证明白翩翩并没有恨他,依然爱着他,这样……也许就足够了。
沈青蔷缓缓起身,理一下身上穿着地中衣,取来外袍披好,蹑手蹑脚下了地。夏日已然将近,夜风沁凉。吹拂在身上,仿佛有些冷了。
这里是太极宫甘露殿,却不是惯常宫妃侍寝之处,而是靖裕帝独居的寝殿。笃信仙道之人向来崇尚幽玄境界,以青色为尊,这间寝殿与别处大不相同。满是青幔青帐,连四面架上摆放的玩器也是一色千金难买的北宋汝官瓷。可是这样的颜色,在夜里,委实是太过清冷了,有种刻骨的阴森凄凉味道,幸好殿内四个角落中燃烧的灯烛还带着些微暖意,总算有了一点活生生地气息。
——太大了,在这宫苑深处,每一间宫室都太过巨大,太过精美而死气沉沉。太过空旷并且寂寞荒凉……因为巨大因为空旷因为亘古不便的寥落气息。便有太多的东西隐匿其间,时不时抛下几声无迹可寻的轻笑。让你从背脊上生出丝丝寒气。
沈青蔷方步出第一层纱帐,转过一道青石屏风,便看见十数名宫女太监分跪两侧,屏息俯首,黑压压的一片。依制,天子入寐,当有从人十二为之守更;皇后从八,妃从四,九嫔从二,沈青蔷第一次看到这种架势,心下倒是一耸。
见她出现,当先两人连忙起身、迎上前来,行动迅捷却毫无声响,也不知经过多久的训练,才能到达如此境界。待迎到身旁,却并不说话,只是把腰躬得更低。
沈青蔷轻声道:“陛下睡了……”
为首的一名宫女年纪已不小了,脸上隐有纹路丛生,疑惑地望了沈青蔷一眼,道:“贵妃娘娘,万岁并未吩咐过,您还是回去吧。”
沈青蔷已三天没有出过太极宫,后宫的一切消息对她而言已全然闭锁。玲珑点翠她们为什么还不出现?太子殿下究竟有没有做出傻事?杨妃娘娘……她聪明反被聪明误,此时应该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吧?还有,他……该当无恙?沈青蔷左思右想,都觉得绝不能在此坐等,至少要听到一些风声,才好判断接下来该当怎样行驶。按照她原本地计议,靖裕帝见到这“返魂附身”的一幕,定然惊疑不定,纵然不怎么相信,也必不会再有杀她之心,先保住了性命,再缓缓徐图后计,这本是事到临头、没有办法的办法,却万万没想到……没想到……确实是没有了性命之忧,却一下子……一下子势如骑虎,真的将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现下,每一步竟愈加如履薄冰了。再也不同往日,现在她站在高处,站在这后宫的顶峰,却仿佛沙上筑塔,全无根基可言,摇摇欲坠——若从这样高的地方摔下去,怕不是单单一个“死”字,就能勾销得了地。
……贵妃?沈贵妃?听上去多像是一个莫大的笑话……外面,怕是已经闹翻天了吧?
沈青蔷镇定心神,轻声道:“姑姑,这里……似不是我该留宿的地方……”
后宫妃嫔不是在自己的居处接驾,便是如她当年一般在专门“招幸”之处侍寝,即使贵为皇后,怕也没在那张真正的龙床上睡过一晚吧?这个理由委实光明正大,那宫女果然语塞,顿了半晌。方道:“贵妃娘娘,请您先在外殿少歇,奴婢去见王总管,请一个示下来。”
青蔷略一点头,早有人引她去往侧厢,那里锦被熏香、茶水细点尽数齐备,是恐皇上偶有兴起。欲临幸身边服侍之人,特辟的下处。青蔷在椅上坐定。打量众人,择了一个年纪最轻地小宫女,似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宫女满眼惊恐地望着她,狠命摇了摇头,声如蚊呐:“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白……不、不,贵妃娘娘饶命。”
看来那场大戏。早已传遍宫廷上下,连这小丫头,见到了自己,也像是见了鬼怪一般。青蔷苦笑,只得作罢,轻挥一下手,那宫女便如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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