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朱夫人带着七娘与许道萍入宫,家中之事,尽落到仪鸾宗姬与陈姨娘肩上。只是缺了朱夫人这个主心骨,众人皆有些吃不消。
老夫人此时病着,周夫人又逢丧女之痛。虽说谢菀此时在谢府,可嫁出去了便是客,哪有麻烦人家操持家事的道理?
谢菱虽能干伶俐,到底是小娘子,也不好做这样的事。如此,只得请了钱氏来协理。
周夫人素来埋怨钱氏手无管家之权,此番倒是个机会。钱氏这回也是卯足了劲,踌躇满志的模样,像是打算大干一场。
头一件事,便是查账。
虽说朱夫人她们年前便回来,只去一月不到,这样折腾,未免太兴师动众。
可左右钱氏是头一回当家,自然要做出个新官上任的模样。仪鸾宗姬与陈姨娘虽觉可笑,也不好拂她的面子,毕竟是周夫人的人。
这日清晨,三人聚在仪鸾宗姬处,管家媳妇们已在门外侯着。
仪鸾宗姬正要让人唤她们一一回话,谁知钱氏却拦了一道。
她倒是不慌不忙地饮了盏茶,只道:
“大嫂就是太心善,才纵了她们从前的许多不是。今日让她们多等等,有什么怨气,只管冲我来!”
仪鸾宗姬看看外面,又转过身来,一时有些为难:
“这……”
“大嫂是不信我?”钱氏分辩。
陈姨娘见钱氏那模样,只是笑笑,又过来打圆场:
“到底是秀娘干练,新官上任三把火。宗姬就歇歇,那些人平日里就轻狂,仗着伺候过老夫人、夫人,连咱们也要敬她们三分。此番,也叫她们知道秀娘的厉害。”
仪鸾宗姬看了看陈姨娘,心中了然。又坐下笑道:
“到底是我性子软弱,还是四弟妹得力。”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钱氏才放了那些管家媳妇进来。
那些人年纪都不小了,站这么久,自然有些经不得,一时回过话出来,各人便交头接耳,抱怨起来。
李嫂子的腿本就有风湿,前两日犯了病,又站这许久,越发难过。
周嫂子看不下去,忙去掺着她:
“你这腿可受得住?”
李嫂子只无奈:
“这钱娘子也太能折腾了!她新官上任,是该立威,这也就不说什么了!只是周姐姐,从前你在大夫人与宗姬跟前回话,都是有座的。她拿着鸡毛当令箭,竟叫姐姐站着回话!”
周嫂子笑笑:
“行了,要震慑你们,可不是该拿我开刀么?你没听方才屋里,宗姬还劝不住呢!我不过多站站,有什么要紧?倒是你,这腿是旧疾了,快去歇着才是。”
管家媳妇已然如此,丫头们就更不提了。
她们皆是年轻女孩子,性子又冲动,平日里仗着自家小郎君、小娘子多有得意,哪里受过这个气?一时怨言四起,总有不满。
那日送走钱氏,陈姨娘一面捶着背,一面向仪鸾宗姬道:
“这姑奶奶,太能闹了!”
“姨娘辛苦。”仪鸾宗姬笑道,“虽说外边抱怨,她那爽利性子,倒能趁着此番,把平日里咱们做不成的事做了。那些仆妇丫头们偷懒吃酒的事,也该整治了!”
“到底还是宗姬周全,”陈姨娘笑道,“也省得咱们落个里外不是人。大夫人去时还嘱咐,她要做什么都由着她,左右也没几日,还闹出花来?”
“正是这个道理。”仪鸾宗姬道。
本来,钱氏不过一个小辈媳妇,何至于这样看得起她?到底也是为了安抚周夫人。
别人不知,仪鸾宗姬和陈姨娘是清楚的。大娘子的死,周夫人心中多少是有些怨朱夫人的。
若非朱夫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阻拦,周夫人怕是早已心软,由谢芝随孙家去了。
如今谢府的脸面倒是保住了,可女儿没了,要这颜面有何用?
况且,孙夫人来接谢芝时,已是认怂。反而是谢府,朝堂家里,层层相逼,把孙家逼出了汴京,也把自己的女儿逼死了。
周夫人面上虽不说,聪慧细心如朱夫人,又岂能不知她的心思?故而,纵着钱氏,也是纵着周夫人,也别叫她再有怨气。
仪鸾宗姬来回踱了几步,又向陈姨娘道:
“此番母亲进宫去,家中一下子便没了得力的人。日后母亲免不得进宫的,总不能回回都叫她折腾啊!咱们受得了,下人们也经不起了。”
“宗姬,话虽如此,可咱家也没别的媳妇。况且,二夫人心里还膈应着呢!”陈姨娘叹了口气,“说来,二郎这年纪,也该寻个得力的人回来了。”
仪鸾宗姬只猛顿了顿踱步的脚,又看向陈姨娘:
“我想,也不一定要媳妇的。八娘子不是常跟着姨娘出入么?”
陈姨娘点点头:
“八娘子好学,人也伶俐聪明,我也只好由她。可她小娘子家家,还未出阁便理家事,说出去,总是不大体面的。知道的说是八娘子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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