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八月十六,阳历10月5号。我像往常一样怀着欢喜和期待,走在上班的路上。钢厂的夜班是十二个小时,虽然熬人,又脏又累。但是为了家人的期待,我也不会心疼自己的身体。
摇炉兑铁水,是炉前一道工序,因为一场寒雨,今年的冷风来的早了些。呼呼的风吹荡着炉口,飘荡起满眼的铁粉。铁粉飘在空中,抬头看,闪闪发亮。一声惊叹,来不及发出,一阵风像巴掌一样把带风的铁粉呼在我的脸上。
我急忙唾起了唾沫,口水带着铁粉,一看都是黑色的。对于习以为常的我来说,我只把这件小事,看成风给我开的玩笑。
傍边几个及时带上口罩的同事,在自己的侥幸和我的失误里,幸灾乐祸的哈哈笑了几声。我也故意黑了脸,对他们呵呵冷笑了两声。我们的玩笑都是心领神会的。这也是我们的苦中做乐。
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和钢水打交道的人来说,这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没办法,谁让我是指挥天车兑铁的呢?!指挥就要用到对讲机,和吊运铁水的天车工,沟通到位。不戴口罩,也是工作所需,也是没办法的事。
炉后增碳,是炉后的一道工序。放钢水到有耐火砖的钢包,那钢是没有碳元素的纯钢水。做什么型号的钢,都是炉后追加合金和碳粉。这也是我冷笑他们的原因,因为刚才笑我的同事,在这增碳的过程里也要灰头土脸了。
所谓增碳就是往出好的纯钢水里扔碳粉袋,一袋一百公斤。他们为了偷懒和节省时间,总是在出钢口堆好相应的袋子。高高的,像打仗时的沙袋墙。
我转身正想去休息,他们用a的喊叫声喊住了我。看着他们推不动那碳粉墙,我也只好一个箭步冲了过去。玩笑归玩笑,真有事。我怎么熟视无睹,残忍离开?!
你哥,我不叫a。我故作生气。叫人帮忙,也不客气客气?!
那叫你b?!魁梧的炉前工熊二,针锋相对。
你才是二b!我腾的红了脸,针尖对麦芒。
我们嘴上没闲,手上更没闲,都在用力推。可能碳粉发潮增加了分量,都推不动。
“别嘟囔了。赶紧推。”是调度“熊大”,他是总指挥。熊大也只我们私底下对他的称呼。
他比熊二更魁梧,也更有头脑。也是我们的领导。也许是年龄相仿,他从来没有用他领导的身份来压我们。我们的关系更像是朋友。
“谁不推?!谁是孙子!他开玩笑式的赌了咒,大家只好用死力去推。
随着不大不小的嘭的一声,碳粉堆推入了钢水。溅出的钢水洒向案板,我们一个个争向跳起躲避,落脚时又都哈哈笑了起来。
预备——!是熊二,他故意拉个长音,并用狡黠的表情看着我。我立刻明白他的用意。我没等他落音,我拔腿就跑了出去,他在后边紧追不舍。
终究我是赢在了终点。一个角落里的空木箱子。那是平时我睡觉休息的地方。
“高实在是高。”落后一步的他,只能弯着腰用手支着膝盖,无奈的看着我卧圈在木箱里。
惊魂稍定的我冲他伸个小拇指,就转身装睡。他也只好无奈走开。
一晚12小时,二十四炉钢。吹氧炼钢的十分钟时间,就是我们休息的时间。而木箱也是平台上唯一躲避查岗的休息地点。
当夜深人乏,肚子因熬夜难受的时候,能躺倒十分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嘭嘭嘭”的小碎声不时传来,我听了不看也知道是碳粉受潮,水分在钢水里作怪。
我正欲合眼小歇,就听嘭的一声巨响。把整个车间震得发抖。
“出事了”的意念像一道闪电,掠过我的头脑。我飞也似的冲了出去,炉后的地上已满是红的发白的钢水,钢包里的钢水像岩浆一样不可遏制的翻滚着,恐怖的钢水流的到处都是。简直不可收拾。似乎随时都有爆炸的风险。
“怎么回事?!”是调度“熊大苛责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不知道。”我如实回答。这本就不在我的工作范围。但我也不能此时推脱说是炉后增碳的事。
对于目前的状况,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只能干瞅着愤怒的钢水,不停翻滚,将多余的水分像喝醉的醉汉把刚吃的饭菜吐了干净,方才罢休。
也就在大家干瞪眼时,熊大临危不乱。他不停地用对讲机喊叫着,指挥着。
“愣着干什么?!赶紧拿水管。”熊大已经开始布置善后工作了。
只等钢包里的钢水平息了愤怒,用水把地面发烫稍微凝固的钢水,浇水降温。
铲车,叉车,天车,穿着白帆布的工人,一拥而上。争向处理事故。也就是把溢的钢水处理干净。特别是钢包车下边的轨道。它一旦被粘死,发生事故的钢包车开不出来,将影响整整一晚上的产量,
这在工厂是除了死人外的大事。弄不好炉长撤职,调度降级。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有懈怠。
两个小时,忘了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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