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文远,史文进鲜衣怒马,带着赵无锋、秦起、段灵狐三个贴身小厮。
幽州东南侧门平日紧闭,远远望见送菜的马车来了,守门旅帅早得了吩咐,装模作样问了几句,见是史家庄园的管事,老熟人,就那么四五辆马车,十几个人,也未刁难啰嗦,挥挥手,开门放行。
管事是个人精,幽州东南侧门走了好几趟,虽说有史元忠的吩咐,每次都还顺当,但守门的军士也不容易,笑容满面,拱手寒暄,吩咐奴仆,卸下两筐鸡鸭鱼肉,这才进了城,进城后赶紧到史府卸下东西,待会还要从东南城门出去。
此时坊门已启,街上行人慢慢多了起来,挑着骆驼胆子卖馄饨,推着小车叫卖蒸饼热粥,熟羊头、扒羊脸、肚肺、腰子,在酒肆门前大锅里煮着,飘着热腾腾的白雾,香味四散……任你牙军怎么闹腾,柴米油盐酱醋茶,老百姓还得顾着一家老小,还得谋生不是。巡了半夜街的军士也疲倦,回营睡觉去了。五人告别了史家兄弟,散入了人群中,眨眼不见了。
午时,宣义坊羊蝎子酒肆,冷冷清清也没几个客人。
酒肆生意并不好,酒浑菜糙,难以入口,兵乱一起,有几个闲钱的都买了粮食,躲在家里,谁还敢在外面买醉。临街靠窗处,李贤齐与张简至要了盘烤羊肉,金黄流油,味道倒还地道,一盆羊杂汤腥膻味重,两人一口一口抿着浑浊无味的水酒,已坐了多时。
赵无锋低头走进酒肆,站在门口稍停片刻,扫了一眼酒肆里的客人,径自到另外一个角落坐下,“掌柜,来碗汤饼。”
赵无锋要了碗面食一类的东西,“噗哧!”“噗哧!”吃了起来,那动静还挺大的,李贤齐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秦起和段灵狐一起走进来,拿出一个酒葫芦,放在柜台上,“掌柜,打壶酒,不掺水的那种。”
掌柜是个回鹘人,生得矮小粗横,一张饼子脸笑起来比哭还难看,说话生硬还有点结巴,“小爷……说笑了,本店的酒……绝不掺水,看……那两位客人喝……喝得多带劲。”
李贤齐转过身来,点头一笑。“掌柜,结帐。”
秦起露出将信将疑的表情,“这是一百钱,快去打酒。”
秦起、段灵狐先出了酒肆,张,李二人观察着他们周围,慢腾腾起身离去,赵无锋丢下汤饼钱,出了酒肆,快步追了上去。
一队正在街上巡逻的军士与他们擦身而过,为首旅帅觉得刚刚过去的人面熟,脱口喊道:“张六郎。”
张简至的心蓦然一紧,低声吩咐李贤齐:“别回头,分开往前走。”
妈的,出师不利,李贤齐的心不争气地跳了起来,索性停下来,到路边的茶寮买碗姜茶喝,暗中打量着四周。
张简至则不紧不慢地向前走着。
那旅帅盯了一会,摇了摇头,喃喃自语:“张六郎弓马娴熟,腿微外阔,走路有点罗圈,哪有那么挺拔?”
和平坊,处处都是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椽横起竖八倒了一地,院墙倒坍毁损得严重,东倒西歪的花圃长满了野草。
“赵无锋、秦起、段灵狐,出去务必小心,联络军中子弟,须先旁敲侧击,了解杨志诚得势后,那些军中子弟父辈谁最得意,是否升迁。谁在家中郁郁不欢,心有怨言……”李贤齐仔细叮嘱三个少年伙伴。
“是否就此展开行动?”赵无锋问。
“不急,待你们与军中子弟厮混几日,反复把情况摸透,再由某与六哥决定。”
张简至心思放在这联络内应的事上,也无人告诉他这是未婚妻居住的和平坊,“这儿是接头地点,今日先把四周侦察一遍,多找几条逃生路径,大伙儿熟悉熟悉,那处临街二楼,窗户为侯望哨,弄盆花上去,花在则安全,今后,与军中子弟接头,就在对面残破的院落内,如没有跟踪盯梢者,贤齐会下来与军中子弟见面。”
几人在院角抱石垫砖,在不易攀爬的地方竖根木头,将逃生路径安排得妥妥当当,李贤齐还觉得不放心,吩咐他们明日到估衣铺买十几套不同颜色的旧衣,以备万一。
天色渐暗,荒圃里的野草在寒风颤抖着,兄弟几个蓬头垢面,似几名丐帮弟子,李贤齐搂着段灵狐的腰,将脏脸凑了过去,又挨了一记倒肘,痛得龇牙咧嘴,张简至、秦起捂着嘴偷偷吃笑。
赵无锋的家离和平坊并不远。张简至,李贤齐从侧门摸了进去,夜宿赵家,天明悄悄离开,连赵无锋的母亲都未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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