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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酒入喉,美酒饮罢。
大呼了一声痛快的范雎,收起了自己的狷狂之态。
望着尽显龙钟之态的老秦王嬴稷,沉吟片刻之后,范雎轻声开口道:“王上,白起当真不能杀?”
“不能杀!”
老秦王嬴稷否定了范雎心中最后的一丝念想,然后,他从怀中拿出了另外一份由黑冰台统领郑安平呈送上来的布帛交给了范雎,对着范雎苦涩的说道:“即便能杀,但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
“范叔,我也不怕告诉你,秦国长平之战的大胜已然引起了山东诸国的忌惮,赵国已然任用乐毅,乐乘,乐闲父子三人为将,紧急征发新军防守邯郸;魏国信陵君付出,楚国春申君付出,齐国鲁仲连复出,以赵国平原君为大轴,正在连结合纵。”
“同时,山东各大军力尚存的战国都在加紧扩军整训新军,预备抗秦!”
“面对这种情况,秦国一个处理不慎便会再度上演当年的苏秦旧事,六国大军兵逼函谷关,使得秦军二十年间难以东进。”
“呵呵!”
老秦王嬴稷的脸上闪过一丝自嘲,“范叔,你说这种严峻的局势下,白起能杀吗?”
“若是杀了,谁能接过他的帅印,统率秦国三军力挫六国联军?王龁麽?还是蒙鹜,亦或者是你范雎?”
“白起倘若因孤王一封诏书而枉死了,兴许等到你我明日一觉起来,睁开眼睛看到的就会是数十万秦军将士兵临咸阳城下,上千名秦军各部将校对孤王上书白起无罪,白起大功,请诛朝中六国奸佞的血书!”
说道奸佞的时候,嬴稷笑着用手指了指面前的范雎。
毕竟,范雎和上将军白起不合的事情,秦国百官中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白起,现在杀不得啊!”
千言万语,最终在老秦王嬴稷的口中汇聚成了一声无可奈何的长叹。
闻听着自家王上毫不避讳般所提及的天下战局,苏秦旧事,白起威望等说辞,范雎没有顽固不化的依旧坚持先前的那般说辞。
“王上,既然武安君杀不得,干脆……”
“那就赏!”
“金玉珍馐,良驹宝剑,绝世美人,权势富贵,封地领邑,但凡君上能赏赐的尽皆赏之,赏到天下皆知,赐到秦人都晓他武安君白起除了没有秦王之名,但凡待遇皆比拟秦王。”
范雎出声,说出的话语使得老秦王嬴稷听的一愣一愣的。
若不是他知道范雎不是个口是心非之人,他早就一巴掌呼了过去,可即便如此,范雎所说的内容也是震的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范叔,你醉了。”
“怎么这才几两烈酒下肚,你就说起了胡话来。”
片刻之后,压下心中对范雎口吐芬芳冲动的老秦王嬴稷,没好气的用手指指着范雎的鼻子笑骂道。
然而,面对着嬴稷的笑骂,范雎却是一本正经的开口道:“王上,范雎没醉。”
“此间殿宇内,真正醉的人是大王你啊!”
说着,范雎又是拿起酒壶,朝着口中倾倒了进去。
嬴稷:“……”
面皮不动声色的抽了抽,被范雎说道了一句的秦王把头背了过去。
这天,没法聊了。
注意到王上“赌气”般的行为,范雎不由的莞尔,“王上,莫非你真以为雎说的是醉话不成?”
不是麽?
斜着睥睨了范雎一眼,感到有些心塞的老秦王嬴稷表示不想跟范雎说话。
可是,当老秦王嬴稷注意到范雎脸上始终保持的笑意的时候,他的神色为之一滞,再回想起范雎方才的话语,反应过来的嬴稷脑海中生出一丝明悟。
“哈哈,好一个个没有秦王之名,但有秦王之实。”
“范雎,你这是绝了白起的后路啊!在天下人眼中,孤王如此厚待武安君,他若是造反,必将遭受天下人的唾弃,秦人更不会容于他。”
嬴稷激动的开口,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可是……”
笑过之后,嬴稷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若是白起真的反了呢?届时,孤王岂不是自吞苦果!”
听着王上道出的隐忧,范雎的眸子不由的暗淡了几分。
王上,终究是老了,已经开始为身后事准备了!
岁月,磨灭了他的雄心,若是换做数年前王上刚从宣太后手中接过王权那会儿,他会这般忧心吗?
压下这些心思,范雎断然的对着嬴稷回复道:“王上,若是换做其他人,兴许会反,我也不会向王上说楚这样的建议。但是,以臣下之见,唯独武安君不会。”
“白起,是个念旧的人!”
说出这话的时候,连范雎自己都是感到好笑不已,谁能想到被山东六国畏之如虎,谩骂为杀神的人,到了他的口中却是成了念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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