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雁翎刀
卯时,日出。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雨水滴落,地上慢慢地汇集出大大小小的许多水洼。来来往往的部队踏进水洼,溅起一片污泥。
东方天空隐隐出现亮光,太阳还在与黑暗苦苦争斗,待得太阳的光芒冲破浓云,曙光乍现,黎明将至。
可惜这些南燕将士可能再也看不到黎明的曙光了。
龙城,外城北门。空荡荡的城楼一片寂静,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城堞、城头、登道上满是尸体,除了南燕士兵的尸体,绝大多数都是藤甲军、素甲军、鬼面铁甲军的尸体。兵器散落一地,戈矛弓弩,刀剑矢枪,都沾满鲜血,落在尘埃之中,鲜红的血慢慢变暗,最终变成暗黑色。
城墙上的角楼外面的木柱上满是弩箭,密密麻麻,好似刺猬一般,角楼的楼顶黄瓦也早已被敌军的投石车所投的巨石砸的满目疮痍,黄瓦散落一地,角楼顶部也被砸出一个大洞,雨水顺着洞口向里面灌进去。
城墙也被巨石砸出一个个大坑,或深或浅,足见战斗之激烈。城墙头上沾满血污,破烂不堪的南燕龙旗仍旧屹立不倒,仿佛在向城下敌军宣示:城在旗在,城破旗倒。
城下,敌军的撞车还在拼命地撞着濒临崩溃的城门,而在门的另一边,巨型“塞门刀车”被推入门洞,用来抵御敌军入城,刀车之后,四排弩箭弓手严阵以待,雨水顺着额头流下,模糊了双眼,但弓手眼中透射出来的视死如归却清晰可见。弓手之后,白袍将军白渊赫然屹立,一把雁翎刀寒气逼人,青光粼粼。白袍之上,被刀刃所划破裂处不可胜数。白袍将军身后数百南燕兵士执剑而立,他们伤痕累累、疲惫不堪、铠甲残破、头盔变形、剑刃早钝,他们或彼此搀扶,或拄剑自立,这样一支疲兵残旅,却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杀气。
城门破裂的声音愈来愈响,门后的南燕兵士咽了咽口水,拿起兵刃,准备拼死一搏。
“诸位将士听令,抖擞精神,拼死一战。”说着白渊用刀将白袍割下一条白布,裹于额头,将士也纷纷照做,自号“白巾军”。
“拿酒来,今日我等共饮这一杯绝命酒。”话休烦絮,众人手端陶碗,碗中斟满清酒。“今日与君痛饮,我等勠力杀敌,报得君恩。”说完,白渊一饮而尽,将陶碗重重地摔在地上,陶碗碎片溅落一地。身后南燕兵士也都一饮而尽,摔碗拔刀。
城门发出破裂前最后的低声怒吼,开始出现一个个大洞,从木洞向外看去,乌央央的敌人都涌向城门。南燕兵士都屏气凝神,等待着最后的决战。
轰隆一声,城门被猛然撞开,藤甲军一马当先最先冲入,宛如一群饿狼,正急切地准备厮杀猎物。而即将迎接他们的是南燕士兵的强弓硬弩。
“放。”白渊一声令下。前面两排弓弩手最先发动攻击,数百只弩箭齐发,闪电般射向藤甲军人群之中,藤甲军没考虑到南燕军还有如此手段,因为没有盾牌防守,更一时之间找不到适合隐蔽的地方,无数的藤甲军先锋部队都中箭倒地,哀嚎央求之声不绝于耳。奈何敌军人数众多,后续部队继续补上。
“放。”四排弓弩手两两轮流发射,既可以最大程度地杀伤敌人,又能连续发射,防止在搭箭间隙,敌军得以冲将上来。
敌军短时间的混乱之后,很快恢复过来。重新列队,盾甲部队在前开道,后面士兵皆多躲于盾甲之后,来抵挡敌军的凶猛的弩箭。
两支军队距离离得越来越近,南燕弩箭手马上就要抵挡不住敌军的步步推进了。弓箭射在敌军盾牌上,马上便坠落于地。
“杀。”白渊一声怒吼,提刀冲了上去,南燕兵士纷纷跟随在主帅后,向敌军猛冲过去。两军短兵相接,霎时喊声震天,刀光剑影,纛旗来往。恰巧雨势也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珠从天上滴落下来,织成了一片雨幕。但肆虐的暴雨丝毫不影响两军交战,以剑击剑,以戈对戈,以刀拼刀,在这片泥雨的战场上挥洒一腔热血。两方的鼓角号声时而舒缓,时而急促,在鼓角声中调度着军队的进退追停。两方的阵法也时时发生改动,分合无常,闻鼓则聚,闻金则散。一会儿作雁形之阵,一会儿作河洛四象阵,极尽三奇、六仪、八门、九宫等奇门遁甲之阵,正所谓阵而后战,兵法之常。
“将军,我军伤员太多,能战之人不多矣,望将军定夺。”一校尉面容紧促地向白渊禀道。白渊回道:“知道了。”便又冲到敌群中左右挥砍,一柄雁翎刀吓得敌军见之胆寒,如入无人之境。
白渊带领将士几番冲杀下来,打的敌军阵形皆乱,溃不成军,敌军渐渐放慢攻势,鸣金收兵,等待下一次毁天灭地般的攻击。
望着身后为数不多并且满身是伤的将士,白渊不禁抚须长叹:“一切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今日我等临危受命,保守外城。而现在城破墙颓,我等皆有负大王嘱托,何敢再弃城苟安性命。大丈夫死则死矣,有何惧哉。今日我等战死于此,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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