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离开道观时，刚过四点。
他之前是打算陪着表哥相完亲之后，就离开清溪镇。所以早上来时，他没订房。
送走大姨之后，他又忙着来道观，也没想起订房的事。到这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陈牧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空房。
他走了几家连锁酒店，果然都客满了。
大酒店更是需要预订，别说他傍晚时才来，就算早上现订当天的，都订不上。
陈牧只好换到小巷子里去找，先找个住的地方凑合一晚上。
清溪古镇广场上有个观戏台，围戏着古戏台的原址，有一条条的小巷子。
陈牧随便选了一条，顺着马路走下去，一边走，一边看着路边古朴的建筑物。
走了大概有十几分钟，他终于寻到一家还有空房间的小旅馆。
陈牧走到前台，掏出身份证，办理入住手续。
这时一个光头被一个大汉推着，沿着木制楼梯一步一步倒退着下来。
“我说兄弟，你可真不能在这儿住了，我这是小本生意，还得赚钱呢。你在这儿已经白住一晚上了，再让你住下去，回头我老婆该发火了。”
“你再让我住一晚上吧，求你了，明天我就去香积寺去问问看。就算他们不收我，我也不回来麻烦你了行不行。我可以给你干活当房钱。”
两人说话间已经到了前台附近，陈牧看着光头，觉得眼熟。
再一看他后脑勺，陈牧想起来了。
这位兄弟上午就在南站蹲着，像个石像似的，蹲了半天不挪窝，让他看了半天的后脑勺。
另一个人大概就是开旅馆的，跟前台的大姐应该是夫妻俩。
“我说你这个人，好好的大小伙子，干点什么不能赚钱？非得去当和尚？现在那和尚是你想当就能当的啊？人家香积寺要求高着呢，一般人想去都去不上。你还是赶紧的，趁着天还不晚，去车站买个票回家吧。再不济，去找个工作也成，别再这么混了。”
店主夫妻一番劝，光头终于拎着旅行包颓丧地走了出去。
陈牧这边已经办好了手续，他拿了房间钥匙，回头透过玻璃门窗一瞧，见那光头并没走远，仍拿着包，象上午一样，又蹲在了马路牙子旁边。
陈牧正奇怪着，前台大姐就告诉他：“这人其实也挺好的，就是太拧，非得出家当和尚。寺里也不要他啊，他还不去上班，出去一趟，钱包还丢了，你说怎么办吧？咱们这做生意的，一天下来，水电煤气，还得交税交房租，咱们也没法子老帮他，哎……”
陈牧点了点头，谢过大姐，去了自己房间，靠着休息了一会儿，等他出来的时候，那光头大兄弟居然还在。
连蹲着的姿势都没变一下，又蹲成了一个石像。
玻璃门里的夫妻俩无奈地朝陈牧摇了摇头，对这个一心要当和尚的拧人都无可奈何。
不过陈牧没有随便管人闲事的习惯，这人也不是老弱病残，身强力壮的，真逼急了，他总得想个出路。
再说这时代联系这么方便，真没钱了，就不能找亲戚朋友借点应急吗？
所以他一个人走到街边老树下，坐在石凳上乘凉，没去管光头的事。
这时店门口又来了两个人，一个七十来岁的老者，还有一个是中年人，看样子也要住店。
只是两人在门口站住了，那中年人在劝：“舅爷，咱真要住这儿啊！还是换个地儿吧，就维格大酒店就行。”
前台大姐刚要笑着迎客，就听到了中年人的这番话，立刻不高兴了。
赶情人家看不上她这小店，要住星级酒店，那她还欢迎什么？
她冷哼一声，又坐了回去。
那老者一只手抓着门把手，另一只手摆了摆，显然是反对中年人的话。
他张嘴想说话，可是并没发出声音来。
陈牧也不乘凉了，几个箭步走过来，刚好听到老者喉咙里痰鸣呵呵作响。
中年人也慌了，老爷子看样子是要晕。
在门口当了半天石像的光头终于活了过来，帮着陈牧托住老者。
“还不赶紧打急救电话？”光头的话点醒了中年人，他连忙打电话。
店主夫妇吓一跳，一方面他们心里一松，还好这老头不是在他店里出的问题，不然他们也有可能担责任，他们小本生意，折腾不起。
另一方面，也多少有点替这老人担心，看样子，这人是外地的，背井离乡的出事，也挺可怜。
两人连忙出来，站在外边，想搭把手，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陈牧已经发话了，快速告诉打电话的中年人：“怀疑病人可能是糖尿病高渗状态，有意识障碍及脱水症状，皮肤粘膜干燥，眼窝下陷，随时有可能昏迷，请院方做相应准备。”
中年人这时已没了主意，陈牧怎么说他就怎么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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