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英和孔鸾策马并骑，缓缓而行，因为路途还长，两人正好闲聊。
卓英心中有些疑问，正好有人可以解答，他说道：
“我算是半个道门中人，避世修行日久，对近年来的世间事不太了解，还请孔姑娘为我解惑。”
孔鸾听闻卓英的话语，心想：他的来历果然不俗，也只有道门才能培养出这般出尘的人物。
孔鸾说道：“原来卓公子与道门还有渊源，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卓英发问：“我从山中来，地理不清，不知此地是何处，归哪里管辖？”
“此地属于许州，许州又归河南道统管。”
“原来已经到了中原。”
卓英又问：
“这两日间我沿途所见，土地抛荒，村庄无人，到这里又碰到了这群乱兵，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世道为何如此之乱？”
“卓公子有所不知，”孔鸾答道,“不只是此地乱，而是整个大唐都在乱，且听我为你一一道来。”
孔鸾的声音甜美清脆，本应讲那风花雪月，可此时谈论却是天下风云。
孔鸾顿了顿，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
“近些年，因为官府盘剥太过，所以多有民变发生，整个天下四处都在造反。
“而最大的那股造反的乱民唤作‘草军’，草军就是从这河南道发展起来的。
“起先那草军的首领叫做王仙芝，几年间做的好大声势，可是他难免兵败身死。
“草军继任的头领叫做黄巢，他更了不得，号称‘冲天大将军’，后来更是打进了长安建了个大齐国，自己做了皇帝。
“可他终究是草莽出身，占了长安后不思进取，被官军围剿之下，从长安撤了出来。
“他撤军路过的地方也跟着乱了起来。”
“原来如此。”卓英不由感叹，“想不到十年间天下有这样大的变故。”
孔鸾补充道：“从安史之乱后本就是一年比一年动乱。”
卓英问道：“那这许州之地是被黄巢过境了？”
“那倒没有，”孔鸾望着卓英，“但是黄巢经过了南面的蔡州，连蔡州刺史秦宗权都降了他。他部下起码有十几万大军，能影响到这里也不奇怪。”
卓英被孔鸾讲的事引起了好奇心，追问道：“那这黄巢如今在什么地方？”
和卓英的一番问答让孔鸾满心欢喜，小脸上喜滋滋的。
她答道：“离此地不远，黄巢正在东面攻打陈州。”
“形势如何？”
孔鸾想了想近日的听闻，总结道：“听说互有胜败，黄巢已经围攻陈州几百天了，应该还在僵持。”
听了这么多，卓英心中不免思考，人世间果然变化无常。
与之相比，其他的事物变化要简单许多、清晰许多，更容易去辨析其中的道理和规律。
如今乱军四起，连大唐首都都攻破过，这可不是小事，像是国家更替的前兆。
不过卓英并没放在心上，天下大事，合久必分。
王朝更替是不可避免的，这大唐可能已经到了要被替代的时候了。
就算没有黄巢，也会有王巢、李巢，这也是一种规律，就像四季转换，花开花落。
孔鸾见卓英在马上久久不语，似乎在思考什么，一时间有些静默。
虽然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卓英，孔鸾就已经很满意了，心中满是说不清的感觉。
但她还是渴望和卓英有更多的交流，她想着：就算我贪心吧。
于是孔鸾主动引起话题，“我还听说一件骇人听闻之事，也与黄巢有关，而且八九成是真。”
“哦？”卓英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少女娇嫩的容颜。
孔鸾讲道：“因为黄巢围攻陈州久久不下，军中已经缺粮，所以他们就抓人来吃，听说陈州附近的百姓已经被搜掠一空。”
“食人。”卓英面露不忍。
“这件事大概是真的，我在许州也见到许多从陈州逃难而来的平民，他们都这么说。
“他们中还说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传闻，说是黄巢命人造了许多大碓臼——就是捣年糕、磨粮食的那种东西。
“将人扔进去活活捣成肉酱，然后充作军粮，每天都要吃几千人，到现在已经吃了几十万了！”
这件事果然骇人听闻，但是卓英却不认同，他说道：
“这个传闻就有些虚假了，更像是乡野怪谈，活人被捣碎后，人的血、尿、屎都混在一起，那可怎么吃？”
孔鸾联想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恶心的表情，可爱的摇了摇脑袋，像是要把那些念头甩掉。
连忙说道：“我想也是以讹传讹。”
其实孔鸾很少展露这种不够得体的表情和动作，她可是要做女侠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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